很快,太医院把药送到,宫人也从冰窖将水取来,送进殿内。

梁松率女官进内,却为李兆廷所止,“你们先在殿外听旨。”

“是。”

见他脸色难看,众人未敢多言,梁松更是一颗心都吊嗓子眼上,司岚风早已的躲得远远的,甚至他手上的伤也无人敢提包扎。

李兆廷抱起素珍的时候,她已是满脸潮红,痛苦得连都皱成一团,偏偏穴道被点,不能动弹,但她神识仍是硬撑着半昏半明。

“李兆廷,我看错了你,我又看错了你。”她笑骂着,眼泪水都出了来。

也不是太狠的话,那不断涌上的悲哀却几乎将李兆廷湮没。

他也不辩解,不说话,抱着她踏入桶中。

硕大的木桶,容纳两人也不会觉窄,他并未放任她独自一人,刺骨的冰水很快将他们吞噬。

素珍时热时冷,被冻得大叫,牙齿格格打颤,李兆廷抱紧她,在她耳畔不断安慰:“忍一忍,很快便会过去,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

朦胧中,素珍只觉冰火两重,煎得她疼痛欲裂,被一具温热又冰冷的厚实胸膛紧紧锁住,保护着,但又漫身严寒,一道声音从清明到沙哑,不断落在她发顶,耳畔,一只手臂如铜似铁,紧紧把她环着,不让她掉下去。

她有些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却昏昏沉,无法言语,她只能靠在他身上,痛苦喘气憩息,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体火热俱去,只觉寒凉侵骨,痛苦莫可言状,只听得那道已然沙哑的声音大声唤道:“派几名女官进来。”

一行人推门而进,有人拿着新炉子,有人捧着布巾,朦胧中,李兆廷把她抱到床上,背过身去指挥二人替她更换衣裳,四下人员走动,搬桶煨火,忙碌起来。

身体被锦被裹紧,她仍是冷得打战,但寒意终是慢慢褪去,她头昏脑涨,依稀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回过身来,正在床前静静她望着。

浑身湿漉,发髻早已散了,一头发丝散于背后,前额占着一缕,狼狈的,沉默的,眼中透着无法言说的情意

L和悲凉。

记忆中,他总是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何尝如此尴尬狼藉过。

“你这又是何苦呢?”她说。

此一刻,此一句,是早已没有了情意,却也不似此前憎恨。哪怕不过一刹。

他眸光幽黑湿润,喉咙突然迸出一丝干哑笑意,慢慢走近。

她却是一惊,猛地挣起,向后躲去,双眼死死盯着他。

纵是现在境况,她与他力量悬殊,她眼中也没有相求的意味,只有对抗。

李兆廷不觉笑,终于明白,为何不是阿萝她们,不是错过最美丽,不是得不到就最好,是他们那段岁月,她虽总是卑微,虽总是付出的那个,但其实,她从未停止尝试把自己跟他放一个平等位置去爱他。她是一点一点,终于把自己挤进了他的心里。

“你不必怕我。这天下,如果只得一个,那也是你,不该怕我,不许怕我。”

他语气淡然,平生第一次笑得泪流满面。

当然,她却并未分清他脸上的是水还是什么,仍旧警惕地看着他。

他蓦地回身,帐旁挂着一把剑。他的佩剑。

取剑、拔剑、挥剑!

一连串动作快到素珍来不及反应,直到那半截断指从他手上滚落到地上,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她失声叫出来。

“若没有你的同意,我再如同方才对你,形同此指。君子一诺。”他缓缓说道。

他所断的,也她曾是她断指的位置,素珍想着,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弥漫着一股子汤药味。

目光所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