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世兄,小弟倒不这样看,不说冯家的事,这皇榜所示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是不是忽略了?”

“废除连坐,诛族大罪,我大周朝廷竟敢开此先河,这在哪国是有过先例的?”

“是啊,这不太符合皇帝早期的作风。”

“不错,武帝虽实行了不少利民举措,但遇到这种事都是血.腥镇.压上的,朝廷暗流汹涌,他是要以暴”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但是,从兴办女学、改革吏治、到如今律法上的更改皇上似乎是想带领大周走出一条与别国不同的路来。”

“你们说这是好是坏?”

“谁知道,但我倒是有种拭目以待的激动。”

原是两个男子在低谈,后来,又有数道声音插进去,谈到兴致处,都手舞足蹈,带着莫大的意外和兴奋。

无论是天子脚下,还是边远城镇,都有着这样一群谈政论治的年轻人,有着最大的激.情,最大的抱负。也许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莽勇,也许是开启时代节奏的起始。

素珍站在原地,一瞬竟忘了走动。

老地方,皇榜。

冯家的罪,这等同大赦于天下之前了么?

她当初上京,为的是申冤,因为她始终不信她父亲是反贼,总觉有冤,但后来她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她父亲曾是大周提刑,救过无数人,但他也曾私释过晋王遗孀,那被判定为叛王的男人。

而经历过一系列的案子和事情,对与错,黑与白,之间的界线到底又是什么?

她心中其实,已改变了想法。

她从前无比叛.逆,却也以父亲和李公子为天,但一路走来,她肯定过父亲,也否定过父亲,也许,早在某个清晨醒来,她心里求的已非单纯的申冤,而是她对这个朝代律法的肯定和否定,渴望重塑的心情。

希望每一条生命得到最大尊重,希

L望每一个冤狱得到彻底推翻。

希望,冯家的悲剧不要再发生在别家身上。

而今天这则皇榜,那个人他始终没有赦免冯少卿的罪,他肯给她命,不是他认为他错了,而是,他喜欢她,却间接杀了她的家人。

情和国之间,那是他的坚持,但他肯定了她的理念,他肯定了冯家是无罪的,罪不及家人,从冯家开始,到天下百姓。

在这些年轻的读书人心中,看到的是国,冯家的事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对牵着瘦马,看着这些天雪霁的天空,眼中却蓄上一层水气。

“珍儿,冯家的案子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全部结束了。你不再欠我们。其实,你本来便从不欠爹娘。”

郎朗蓝空,仿佛有人慈爱地看着她,微翘的眼角藏着黠意。

那么熟悉。

她看一眼侧方拥挤热闹的街道,皇榜之下,簇簇是人海。她没有过去凑热闹,把这年多血泪化成的榜文,好好看一眼,烘托出心底最大的兴高采烈。

她几口吃完难吃的干瘪馒头,跃上这些日子颇养尊处优的瘦马身上,一拉马缰,笑道:“沙琪玛,跟姐姐回家吧。”

瘦马突然仰头一声长嘶,前足提起,马身往后急仰

“卧槽”素珍差点没被它摔下来,幸好她骑术尚可,危急中稳住了身子,她才一声低咒,瘦马已四蹄如箭,嗖的一下撒起丫子起来,惊起后面无数泥尘,和无数咒骂。

素珍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这马也有不可貌相的,她过去真是小看了这匹瘦马,淮县距琼荣郡不太远,但寻常马匹,半天便到,是绝不可能的事。她怀疑自己也摊上了匹大隐隐于丑的千里马。

到了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她下了马,讨好地去拍拍瘦马的头,瘦马不耐地晃掉她手,低头往路边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