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连月一疼,哽咽低叫,无情将她扶住,铁手见坏人作恶,怒红了眼,一剑将其脖颈刺穿,溅了一身的鲜血。
霍长安此时已奔回无烟身边,他将她扶起,让她靠到自己怀中。无烟看连月一眼,笑笑道:“我就和你说几句话,你能不能一会再去瞧她?”
霍长安将她抱起一些,虎目含泪。相识多年,这是无烟第一次看到他哭。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哭?!她心中一讶。
他看着她,眸中凶戾血红未退,却又透出一丝古怪的温柔,只听得他低哑着声音道:“我哪儿都不去,永远守着你。你伤不深,没事,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知道吗?”
那黑衣人重伤之下一击,力道消减,他方才匆匆一顾伤口,并未深入要害,伤虽重,但能治,他在战场上曾受过比这严重许多的伤,最后还不是安然无事?所以,她也不会有事的!
这并非在安慰她,安慰自己,而是,是这样没错,但她身子孱弱不比他,不能延误医机,他紧紧抱着她,抬头狠狠看住小周,喝道:“还不过来给她疗伤!”
“不,长安,你听我说,我是不行了,我自己能感觉到。”无烟揪紧他衣襟,就像方才被他击碎天灵骨的刺客,她五脏六腑剧痛得犹如要崩裂开来,呼吸也渐渐困难。
换作平时,面对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小周保证甩都不甩一下,但此时哪敢怠慢,踉踉跄跄便奔了过来,然而她尚未诊治,便见无烟目光竟似有涣散之态,嘴角一团血沫涌出,并非鲜红,而是暗凝似黑。她暗暗心惊,仿佛福灵心至的脱口便道:“霍侯,你便和娘娘好好说些话罢。”
霍长安只觉心间一闷,那颗心仿佛就这样被抽了出去,全然空了。
“怎么会?怎么会?”他喃喃说道,仿佛在问自己,也仿佛在问她。
“你方才为何要那么傻?啊!”
他忽而厉声质问,问着,竟痛哭出声。
无烟心想,这样的结果倒是很好,她从没想过他们还能靠那么近,不针锋相对,不剑拔弩张的说会话,她吃力的伸出手去抚他的脸,“我没那么良善,只是,方才的结果,要么两个一起死,要么还有一个机会。既然如此,我为何不选择好的,还能让你负疚,这不是很好么。可是,其实你真不必愧疚,我娘亲的事,是我欠你夫妻一份人情。而且,我之前便生过重病,我有预感,自己活不长的。”
霍长安,我真比你想的爱你。你爱她,所以我成全你。我从前想,如果命运让我再选一回,我还会这样选,但是,如今,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也许,我会等你从战场回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解决的方法。
可是,这些何必告诉你,何必让你负疚,就这样好好活着吧。哪怕你爱的已经不是我。
我累了,就这样,很好。
她微微笑着,眼梢微扬,向不远处的素珍告别。手从他脸上缓缓跌下,那双看着他的乌黑邃亮的眸子,让她想起,蹴鞠场上,那时他们都还年少,连玉,阿萝,双城、连捷、连琴、连欣、她、他,甚至连月。
她仿佛看到,他将皮球踢飞,然后流里流气的笑着向她走来
小周蹲跪下去,一探她鼻息,缓缓摇了摇头。
霍长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笑着,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嘴角鲜血好似最美的胭脂。
可他竟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心里的话。
所有人都凝重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来,直到素珍捂住嘴巴,失声痛哭出来。
她连滚带爬走到两人身边,握住无烟的手。
连月教无情和铁手搀扶着,她呆呆看着霍长安轻轻吻上那尸体的额头。
这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