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仰着头,连着汪了好几声。
欣欣大笑着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叫三公主?的名字也可?以!”
由着原路回去,汽水瓶上已经渗出冰凉的水珠,顺着佟怀青的手?指往下滴落,院子里,俩孩子还没到家,池野正拿着个小铁锨捣鼓花坛,听见动静就站直身?子,低头看?他。
“回来?了?”
“嗯。”
汽水放在桌子上,洗完手?回屋,简单地打完招呼后,佟怀青没再说别的什么话,坐在床沿,盯着对面衣柜上的龙凤呈祥,发了会子呆。
那花纹也未免太喜庆活泼了。
不知过了多久。
手?指不由自主?地立起来?,做出要弹钢琴的姿势。
“哆”
第一个音没发出来?,佟怀青就猛地收回,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等到心脏的跳动逐渐平息。
再次把?手?放在自己腿上,很慢地开始抬指,对着无声的琴键按下。
……不,按不下。
后背发凉,战栗感从尾椎骨升起,似乎有?带刺的藤蔓攀附着他,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地,扎向他的血肉。
治疗的时候,就是这样。
很长的,闪着银光的针,反复地刺向他爱如生命的手?。
当时是麻木的,没什么感觉。
疼痛仿佛现在才姗姗来?迟。
佟怀青咬完自己的舌尖,又咬嘴唇,手?腕痛得?厉害,神经质地扯着所有?的肌肉群,灵巧没了,钝得?要命,脑子连带全身?关节一起生锈,刚刚给欣欣指点时的轻声细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恐惧。
我怎么了。
不行,还是按不下去。
刚刚不是都好了吗。
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快好了。
不是决定要放弃吗。
疼。
佟怀青胸口剧烈起伏,持续地倒抽凉气,浑身?都在战栗。
直到被一双粗糙的手?,不由分说地握住。
“呼气。”
池野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半跪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佟怀青,平静道?:“慢慢地,把?气呼出来?。”
佟怀青的肩膀抖个不住。
“看?着我,”池野继续道?,漆黑的眼眸亮如星辰,“听我的,跟着我做,呼气。”
心跳得?厉害。
胸腔憋得?好痛苦,好疼,可?那双手?温暖极了,紧紧地握住佟怀青冰凉的双手?,引领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地,平复下轰鸣的内心。
佟怀青犹如被打捞上岸的活鱼。
额发湿了,贴在惨白的桃心小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嘴唇红得?厉害,但那也只是因为被紧张地咬过,下唇赫然显现出齿痕。
该是有?多疼。
池野定定地看?着他,随着佟怀青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不容拒绝地打开对方的手?指,挤入有?些僵硬的指缝。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佟怀青的手?全部拢在掌心。
佟怀青的手?被迫张开,不能再继续蜷曲,男人?的指腹粗糙,擦过他的指尖,带来?微妙的战栗。
“再试试。”
佟怀青低着头。
池野还半跪在他面前,屋里没开灯,有?些昏暗,外?面的野猫已经开始叫了,真奇怪,夜还没来?呢,干嘛这么着急。
十指相扣的时候,掌心就是紧密相贴。
池野带着佟怀青的手?,按照最开始的动作,轻轻弹下无声的音。
现在,黑白琴键不再是佟怀青膝头,而是池野有?细小疤痕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