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曾听过?豪迈的歌声?与热烈的回应,一群小小的人在?礁石的后头?劳作,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祂曾见过?皎洁的月轮自海平面上?升起,清冷的霜色泼洒在?祂的身上?,如尘世给予祂的些许温情。

祂曾跑过?开满珠玉与花树的园林,捧着一支漂亮的珊瑚穿过?长?廊,推门看见坐在?案桌旁的“母亲”;祂曾经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牵着,看着“父亲”伟岸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踩着还带着余温的砂砾,祂伸着脚丫子去够那不停摆动的手臂的阴影。

……神明?,是否也会做梦呢?

祂偶尔从梦中苏醒,睁开“眼睛”,视野所?及范围之内皆是一片空洞黑暗的寂静。祂居于大海的最深处,那是一片连游鱼与水母都不会到来的生命禁地。祂听得见大海的低语,海洋在?问祂:“神啊,您为?何不上?游?到您怀念的天光中去?”

祂没有给予海洋回应,而?是再次倚靠在?礁岩旁,沉入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境。

梦中,应当被称为“母亲”的存在抚摸着他的脸颊,留下?了?一句不知是祝福还是诅咒的私语:“你会和我一样,总有一天要回到漩涡中去。”

梦中,可以被称为?“父亲”的存在揉了揉他的头?颅,话语中苦涩得就像过?于咸涩的海水沉淀下?的白色盐粒:“憎恨吗?这样的宿命。”

憎恨吗?怨怼吗?厌恶吗?万千种声?音汇合成流水,在?祂耳边如歌唱般低吟。

什么都没有,毕竟我只是一条不知悲喜的鱼。祂仰头?,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重水,触须卷着海螺,吹着一首自己也?不知其名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