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望向师兄。

“道长,你害不?害怕?”一位披坚持锐的将士玩笑道。

“怕什么?”

“因为,俺们可都是谋逆的叛军啊。”

谋逆?天殷守城的将士是叛军?宵和下?意识地抬首,却听见远方的烽火台上传来了浑厚的鼓声。鼓声远远绵延开来,依照一定的次序,烽火台逐一亮起。然而奇怪的是,眼下?大雨滂沱,烽火台本该无?法燃烟举火。但当永乐城内的二十八座烽火台连成一线,震耳欲聋的机杼声响彻全?城,三十六处神坛依次升起庞大的青铜神树。

宵和才发?现?,整座城池,竟是一个阵。

初次步入永乐城时,宵和便曾好奇过天殷随处可见的青铜造物以及漆器。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身为中州雄主、又是以死生葬为信仰的国度,天殷在锻造技艺上堪称登峰造极。而此时,错觉一般,宵和好像听见了雀鸟振翅的声音。

雀鸟的翎羽无?法切裂雨幕,破空时也不?会割出凄厉的嗡鸣。然而,当群鸟升空,隐天蔽日?。祂们遵循奇妙的韵律于城池上空盘桓,其肃杀压

迫之感,竟有摧城之相?。

“天殷耗费几代人建成的天罡地煞阵,二十八座阵基,三十六处阵眼。每处阵眼皆有九只悬黎浮石制成的玄鸟,每只玄鸟镌刻仙禁百条,能织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吕都统嗓音沙哑,却笑意犹存,“此阵所在之处,自成一位通晓天地玄法的渡劫期修士。如?何??”

宵和瞠目。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天殷准备的后手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抵御外敌亦或是对抗妖兽。

“不?错。”湛玄转身,神色冷淡,目光如?炬,“天殷长老阁皆为冥神信众,能在祂们眼皮底下?成势,确与‘谋逆’无?异。你们很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并?甘愿用凡人短暂的一生去熬一个自己或许无?法见证的终局。”

吕都统忍不?住咳嗽,疾病与贫寒一样难以掩盖:“冶炼技艺,总有损耗。熔炉一旦升起便不?可轻灭,而为了打造献给冥神的祭器,匠人总要千百万次地尝试。锻造如?此,练兵如?此,筑城如?此。有些匠人,技艺精湛却碌碌一生;有些将士,从年少力壮熬成了耄耋老人;有些文人,倾尽才谋才能落一子入局中……”

“与他们相?比,俺们至少是好运的。”

吕都统幸运,却也不?那么幸运。比起那些穷尽一生也无?法窥得光明的先行者,吕都统有幸看?见棋局得成,却也是天色将明前?倒下?的最后一批人。

“既然是谋逆。”湛玄又道,“那‘叛王’何?在?”

“……她说,”吕都统叹息,平静道,“她将跨越死亡,走过三千弱水。自神国,还归故土来。”

湛玄不?再言语,他回头,继续凝望着湍急的江流。

忽而,他纵身而起,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宵和心中一惊,也跟着师兄跳了下?去。两人穿过厚重的雨幕,踩着湿泞的河泥。宵和以为师兄发?现?了敌人,因为师兄的气息有一瞬的不?稳。运转自如?的护体劲气凝滞,雨水刹那濡湿了法衣。

然而,当两人奔至若水河岸,湛玄却突然拔剑,直指一道涉水而来的人影。

宵和一时间被?风雨迷了眼。

宵和曾无?数次见过师兄拔剑,持剑弟子皆知,湛玄师兄修的是即便在剑道中也称得上凶煞的死生之剑。此剑凭断生死,出鞘无?悔,若无?背负杀生业报的决意便难证道果。不?过,旁人只看?湛玄平日?里

春鈤

对同门温和可亲的模样,恐怕很难想象这人沾染杀戮的情景。

纯钧道人那样一个性?烈之人,却从未说过弟子端方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