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不痴了,他被带进了官家?,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说他是某位郡王寻花问柳的遗腹子。说他生母阴毒,倒了避子汤想怀上天家?之子,而后威胁不成,竟把孩子生生溺死。本来,官家?也没把这外?室子放在心上。谁知几?年后的一场瘟疫,正当年华的郡王竟就这么没了。最是宠溺小?儿子的太后为此哭瞎了眼睛。没奈何,官家?派人多家?查访,来回搜寻,这才发现当年本该被溺死的外?室子居然活了下来。虽是个痴儿,却和郡王生得一般眉目俊朗。
痴儿便痴儿,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能哄太后开怀,这便够了。
他活得像只逗人开心的猴。
痴儿被封了候,被强塞了一位妻。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入宫耍宝,逗太后开怀。他长得好?,又整天乐呵呵的,倒也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那?时,妻子抱着襁褓依偎在他怀里,唱着听?不懂调子的歌。妻子说他这水晶一样人儿,和她?这个黑心肝的人真是不搭。痴儿便想,可傻子和顶顶聪明的人,那?也不搭啊。
如此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然后城破了,国亡了。叛军杀入皇城,顶顶聪明的妻子命人打折了他的腿,把他丢在破庙里。她?蹲下身看?他,满头?珠翠,笑中带泪。她?说,夫君,我知你不是真的痴儍,但日后你便真当个傻子吧。我要改嫁了,嫁了叛军的军官,咱们的女儿才能不被充奴,且我自己,也不甘心当阶下囚的。
顶顶聪明的人说完,走了。痴儿倒在泥水里一整晚,又傻了。
他将聪明人缝在他破布衣里的碎银子拿来打水漂,伤腿救治不及时,瘸了。他混在流民的队伍里,吃过观音土,睡过乱葬岗。他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却又整日没心没肺地?快活。这般又过了十数年,某一日,他敲着破碗走过一座荒山,看?见路边一座坟冢。石碑上写着聪明人的名字,下方却书着:[南荣风之妻]。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墓碑相对而坐。咧嘴笑了笑,眼中含泪。
他在聪明人的坟前悟了道。
痴儿在他人眼中傻了一辈子,取名也好?,封号也罢,都择了一个与“疯”同音的“风”字。儿时的长街,人们嬉笑着喊他“疯猴”,后来高堂金阙,官人半是轻慢半带鄙夷地?喊他“风候”。别人笑他傻,他笑别人瞎,只有?那?顶顶聪明的人会?点着他的心口,说他是“心如赤子,随性如风”。
但痴儿也好?,疯猴也罢;傻子也好?,聪明的也罢。这十丈软红,万千情仇,最终也不过黄土一瓮。
他仰天大笑,扬长而去,自那?后,逢人提起?,他便说自己是“疯猴”。
……
“咄。”
硬物破空爆开利响,一道黑影连吭声都不及便倒了下去。魔修立时止步,警惕环顾四周,但下一瞬,又一位黑影仰面倒了下去。
天空之上的阴翳逐渐吞没月亮,明月最后洒下的一缕清辉,恰好?照在黑影的身上。魔修凝神细看?,却忽而悚然。
那?正中同僚天灵、扎穿颅骨的物事并非某种神兵利器,而是一段仅有?食指粗细的禽类肉骨。
上面,甚至还反射着点点涎水以及油光。
第355章 【第96章】正道魁首 嗟叹何不两相识……
宋从心醒来时, 比眼睛更先感受到外界的,是一阵令人昏昏沉沉的暖。
周围很安静, 但又夹杂着许多?细碎的声音。宋从心听见?被隔在窗外的风声,炉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干柴,炉上的陶壶咕嘟咕嘟的水声,以及平缓稳重的翻书声。
这些声音在一瞬间构成了宋从心对外界的印象,她能想象,自己正躺在一个安静的房间内,窗外狂风大作,屋里却?很温暖。风声惊扰不了屋子的主人,但宋从心这位不速之客却?霸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