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姜佑”这个名字,世间知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敢于提起的更不足五指之数。这其?中,大多?都是姜佑生前的旧识。
但,姜佑并不记得自己生前曾见过这位奇怪的女子。
臣民们表现得如此悲愤,大殿内还残留着血色的法阵。姜佑只?需一眼,便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信众们施展的仪式本是为了召唤祂尚为人时的枯骨制成的人俑“骨君”,但不知为何仪式发生了意外,被召唤来的不是能驭使百万阴兵的城隍法王,而是姜佑。
姜佑,乃冥神所剩无几?的人性残余。祂不像其他人俑一样拥有通天的伟力,与那些被永留民舍弃的灵性残余一样,姜佑是“无用”的。
世人渴慕的是神祇的伟力,而不是一位无能为力的君王。
“……”楚夭抬头,望着站在王座前的姜佑,先前顾左右而言他的心虚瞬间敛得彻底,“我,读完了你生前留下的万卷书?,书?卷尾端有你留下的印……”
“撒谎!”不等楚夭说完,一名信众便呵斥道,“君上神力之宏伟,岂是凡夫俗子参悟得透的?!你若翻阅了库藏中的万卷书?,你怎么?还能留有神智与人形!”
受位格限制,人族无法理解神祇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想。故而神祇留下的一切文字、图案以及印痕都带有强烈的污染性。换而言之,神祇流传人世的经?义,本身便是其?道的具现。境界不够之人,稍加翻阅便会被其?玄妙深奥篡夺心神。轻者神魂受损,疯执成魔;重?则形骸俱灭,万念成灰。
曾经?的姬重?澜,便是因为翻阅了海祇大壑流传下来的经?义,这才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被深海的涡流拖入了无底之渊。
而如今,这妖女竟敢大放厥词,扬言自?己翻完了冥神流传于世的书?卷。
信众认定妖女定是在向君上献媚,谁知楚夭却抬头,眼神怪异地打量了祂们一眼:“……你们难道没翻过吗?难怪这些书?都在库藏里落了灰。这些书?是姜郎生前誊抄撰写的,都与国政、农桑、教民、军法、天文、地质相关,且其?上都有朱砂作批。我虽只?是囫囵吞枣,但也?知道这些藏书?对后人大有用处。我原先还想着这里是姜郎的皇陵,你们怎么?还将?这般珍贵的藏书?用来随葬。若要使文字经?年不腐,应当将?其?流传于世才对啊?”
大殿一片死寂,徒留楚夭困惑的质问漾出空荡荡的回音。
俯跪于地的信众汗湿了衣襟,姜佑却没有其?余的反应。祂只?是缓缓颔首,表明自?己已知前因,随后道:[是以,你为何唤吾至此?]
姜佑这么?问,楚夭瞬间便回过神。她再次羞赧地绞紧了十指,喃喃道:“我……我想见你。”
[见我,又如何?]
“我想告诉你,我心慕于你。”楚夭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再抬首,春光十里都不及她眼中的水光粼粼,“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这回,再没有人开口打断楚夭的话语,所有永留民都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地伏低了
下去。
陷入热恋的人都不讲道理。楚夭不顾场中信众的心情,大胆且热恋地表达自?己的爱。于是她看见,高座上的白骨人听了她的话,颅骨忽而往一侧微微一偏一具没有血肉的白骨当然看不出喜怒,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莫名让人看出几?分困惑与难解。
太可爱了!楚夭热血上涌,只?觉得心上人……哦不,心上骨的一举一动都如此扣人心弦。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吾竟已不懂人心了。]半晌,姜佑如此道。
“很难理解吗?”楚夭纳闷道,“那……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姜郎生前所在的时代,这样的诗应当时有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