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说过,你会死在这里。]

重剑再次扬起,毫不?留情地砸落。与其说这是一场决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施虐以及碾压。姜佑凌空而?立,虚空拾级而?下。玄袍下的诡雾越发浓重,与之相对?的,他声音中属人的知性飞快地剥离。海面波澜不?兴,但却像风雨欲来前最后的平静。

拂雪从空中陨落。她左手?反折,身体几?乎被拦腰斩断。白?衣与发被血泅染。

“咳。”拂雪呕出一口浑浊发黑的血水,在即将坠落汪洋之时,她挥出一片浮冰,狼狈地砸落在冰面。她试图站起,反折的手?臂却违背了主人的心意。姜佑的影子缓缓降落,祂身后的天穹裂开一线猩红,隐在雾海中的龙瞳注视着匍匐于地、每一次喘息都必须竭尽全力的剑修。

过于用?力的吐息牵动肺腑的伤口。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汗珠滚滚而?落。

站起来。拂雪,站起来。

[你将死去。]

姜佑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威胁,这更像是一句宣判。刑堂法官拍下了惊堂木,事情便?再无转圜。

拂雪噙着满口鲜血,痛得浑身发颤。但她还是咽下血沫,一字一句地道?。

“……阁下,我的道?不?在这里。”

经此一战,拂雪终于确定,自己应当是忘记了什么。她回首,看不?见自己的来路。但她却如此相信,自己的道?还留存在这世上?。

姜佑指尖亮起一丝幽邃的光,拂雪胸前也漾开层层蔚蓝的水浪。她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握住自己的剑,勉力自地上?站起。鲜血从她的额角流下,淌过垢满血污的嘴角。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但出乎意料,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拂雪的心仍是平静的。

她反问?道?:“……您呢?您的道?,真?的在此间吗?”

……

变神天,阴荒大殿。

“现在,我应当唤你‘姜胤业’,还是‘姜恒常’呢?”

重归寂静的大殿中,明月楼主回头,望向不?远处归刀还鞘的玄衣女子。他的袖刀仍然握在手?上?,没?有暂敛锋芒的打算。

“还是唤我‘姜恒常’吧,毕竟我们已经做出决定,让‘姜胤业’死去了。”姜恒常回眸一笑,她随手?掸了掸染血的袖摆,往日洒脱的笑容中掺杂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明月楼主沉默地注视着她,面具下的眼瞳深邃莫测,他问?道?,“与血亲融为一体,究竟是什么感觉?”

“楼主,我们兄妹二人的经历或许不?能成为您的参照。”姜恒常优雅一笑,“若要我等以言语形容,那便?是‘完满’。我们拥有了彼此的所有,回忆、感情、忧惧、信念、彻悟……我们从此心意相通,再不?会有分歧与陌路。姜胤业能看见姜恒常曾经踏过的山川湖海,姜恒常也终于能与缠绵病榻的姜胤业感同身受。我们再不?残缺,再不?孤孑。从彼此的半身融合为一个完整的个体,这,便?是我们的答案。”

“匪夷所思,且难以想象。”明月楼主嗤笑,并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回头,望着断壁颓垣间龟裂的地坑,一滩浑浊的死水聚在坑底。那些死水涌动着青绿的油墨,仔细望去时却发现其上?有无数双眼睛死死地望着他们。那些眼睛似有万千思绪,似哀似愁,似怨似恨。祂们粘稠地流转,如活物?般灵动自如。

很难想象,这一滩诡谲阴祟的死水,在不?久前还是一位看上?去十分体面的老人。

无论斩断多少?次,杀死多少?次,冥神骨君的神使依旧会死而?复生。但随着神力的侵染,外道?的信徒也逐渐显露出已经被扭曲的灵魂本质。

“祂还活着?”

“显然。没?有人能在骨君的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