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让他解脱。虽然男子仍然“活着”,但他眼中那份属于人的知性正在飞速地消磨。姜恒常听见男子的胸腔肚腹内传来越发激烈的“砰砰”声,好似有一只幼兽在冲撞困缚自己的卵壳。

姜恒常站在原地,没有冒然上前。她后退一步,只听得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最后几乎连缀成一片咚咚的鼓声。

然后,在姜恒常的注视下?,随着皮囊最后一次剧烈且不自然地凸起,“噗哧”,那东西终于破体而出。

“嘶沙”、“嘶沙”,节肢蠕动的窸窣不绝于耳;“咔嚓”、“咔嚓”,关节摆动发出的微小摩擦声。

从男子身体里爬出来的东西并没有狰狞可怖的“面孔”,甚至称得上孱弱。姜恒常没有眨眼,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活物,穷尽人族现今所有的认知都无法为其赋予一个正确的名?字那是一段骨缝里还夹杂着血肉与神经的鲜红脊骨,四肢的骨骼已被摒弃,取而代之的是用?以支撑的胸腔肋骨。这从人体内爬出来的“怪物”形同?一只骨骼构成的爬虫,过?长的脊椎像某种兽类的长尾拖在身后。

没有血肉,没有器官,仅有一段白骨。这只从人体内挣出的怪物对站在一旁的姜恒常熟视无睹,只是奋力挖掘着身下?的血肉,剥离出更多?的白骨。

姜恒常注视着眼前恐怖森然的情景,面上却无甚表情。她看着这只骨骼聚成的怪物缓缓升空,在触碰到穹顶时?,与建筑拧和在一起的翼膜分泌出纯白的乳浆,连黏成丝状,进?而将白骨怪物包裹。姜恒常看见周遭的血肉翕合了一瞬,似本能的吞咽亦或是别的什么。

丝状物将挣扎不休的白骨怪物缠绕,透过?翼膜照落的黯淡天?光,尚且透明?的茧房中还能窥见甩动的脊骨。但很快,随着茧房越来越厚,那孱弱的白骨怪物也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待那一个完整的茧成型之时?,姜恒常终于知道,这座宫殿悬挂在穹顶上的肉茧是何物了。

虽然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眼前这座宫殿确实在“帮助”白骨怪物结茧。

姜恒常面上浮现出几分莫名?的神色:“它?们最终会?变成什么呢?”

“成为能够适应一切恶劣环境,不食五毂,无谓冷热,超脱三界的生灵。”

姜恒常喃喃自语之时?,宫殿对面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低沉威严的呵斥。姜恒常抬头望去,横跨一整座宫殿,一名?拄着拐杖却让人分辨不清年龄的中年男子自宫殿更深处的阴影走来。他衣袂当风,步履从容,稳稳几步路便可见他身上旧时?的风流。中年男子本不应踩出如此沉重的脚步,以他的修为更不应拄拐。但拐杖与脚步声一样,都是为了向?旁人宣告他的到来。

听了中年男子的话语,姜恒常却突然笑了出来。她朝着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遍布皱纹的脸上裂开一个顽童似的笑容。

“贵安啊,大长老~”姜恒常毫无阴霾地嬉笑,“您今日依旧老而不死呢。”

“咄”的一声轻响,拐杖重重地拄落在地。自黑暗中缓步踱出的中年男子身量高挑,眉目威仪,除鬓角微微霜白以外,他身上几乎寻不到岁月的痕迹。如今已然垂垂老矣的姜恒常与中年男子对峙,乍一眼看过?去,姜恒常反倒更肖似男子的长辈。

事实如此,面对姜恒常的调侃,中年男子也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回去:“你现在看上去可比老夫更像老不死。”

短短几句话的间隙,姜恒常的眼角又添皱纹几许。她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抚了抚自己麻皮褶皱的老脸:“红颜美丑俱是白骨,何必在意这些?倒是大长老您,我如今应该如何称呼您呢?阴长老,大长老?还是冥神骨君座下?的第一神使,永久城的阴荒法王呢?”

被姜恒常喊破身份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