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缘浅行走在越来越浓重的迷雾中, 发梢与袖摆都沾染了似有?若无的水汽。

这些诡雾十分古怪。梵缘浅捻弄着微微湿润的指腹,这些雾气不知从何而来, 但作用绝不仅仅只是掩人?耳目。

梵缘浅朝深处走去,氤氲叆叇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些海市蜃楼般的幻影,却?没能迷惑梵缘浅的眼睛。她没有?朝那些扭曲的光影与建筑的轮廓投去多余的眼神,只是脚步不紧不慢地前行。偶尔,她会停下脚步,阖目感知一番,重新择定?一个方向。

她越往深处去,周边的光怪陆离的幻影便越发疯狂,越发扭曲。她脚下的土地变得湿软、泥泞, 有?一些柔软的、干枯的物什?轻轻拉拽着她的衣摆。

然而,梵缘浅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她神情平和?, 眉宇似有?悲悯,每一次落足都会带起轻微的水声?,然后落足之地便会长出通透无色的金莲。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扯紧了缠绕在手上的菩提子,“散。”

一滴水落入湖面, 笼罩视野的大雾刹那散去。梵缘浅睁开眼眸,长睫犹带水汽, 她听见一声?悠远的叹息, 那是师父的声?音。

“觉深,故而缘浅。孩子,你是他的因, 亦是他的果。”

我知,所以我为因果而来。梵缘浅捻弄菩提,眼前错落的光影逐渐变得清晰。她再次迈步, 这一次落足,踩到的却?是干燥坚实的土地。

再次展现在梵缘浅眼前的景象,却?不再是铭记着久远时光岁月的城池废墟。扑面而来的气浪裹挟着铁锈的腥气,梵缘浅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人?间炼狱遍地的死尸残骸,翻涌流淌的岩浆烈火,远处有?一座坍塌倾斜的高塔,冲天而起的怨秽之气已经凝结成肉眼可见的不详与狰狞。

来不及辨别所处之地,梵缘浅便听见了周围疯狂的、失控的、理性?全无的嘶喊声?。

“那个疯子,那个疯子!”

“杀了他,杀了他!此子断不能留!”

“可恶啊,明明只差一步,仅有?一步之距!”

“不!我才不要死在这里!”一名双目赤红、面部有?明显魔纹的魔修转身,跌跌撞撞地朝梵缘浅的方向奔来,“疯了,全都疯了!他们?全都疯了!不管是催生?出新的鬼王还是灌溉出新的天魔,我们?难道还有?命在?!我要逃,我要离开,我”

涕泗横流、神智错乱的魔修朝前方伸手,像是渴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然而,他的指尖在触碰到梵缘浅衣袂之前便诡异突兀地停住了。

“嘻!”

一声?稚嫩凄厉的尖笑自高塔中传来,梵缘浅眼前的一切瞬息定?格。她与近在咫尺的魔修两相对望,从那双饱含恐惧的眼里读出了一丝绝望。

“咔嚓”,干脆利落的一声?响,恍然间给人?以震耳欲聋的错觉。

飞溅的鲜血擦过梵缘浅的脸庞,滚烫的触感让她神情一怔。她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具已经不再似人?的“躯体”砸落在地,缠绕拧和?在一起的骨骼与肢体,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将人?握住,拧巾帕一样地拧碎了他的身躯。

躯体气脉已绝,灵魂却?还未离体。这名魔修没有?立刻死去,来不及收回视线的梵缘浅,正?正?望着他从眼眶中挤落的眼睛。

不仅只是一人?,周围那些被杀意冲昏的头脑的魔修也以同样的惨状迎来了结局。纷争的战场安静如?死,只有?塔楼中传来的笑声?越发尖锐,越发凄厉。

而就在这时,远处烈火与黑雾交织的罅隙里,一道纯粹温暖的金光满溢而出。坍塌了一半却?还未完全垮落的塔楼忽而自中央裂开一道金色的纹路,随即,一道白影破封而出。黑雾自坍塌的塔楼中冲天而起,像不依不饶的孩童般与那道白影纠缠不休。白影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