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几?乎要在恐惧的驱使下不管不顾地磕头恸哭,只求对方能饶他一命。但大?抵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花言巧语根本动摇不了眼前之?人,齐虚真根本压抑不住心头层层蔓延上来的绝望与恐惧。

“拂、拂雪道君。”他只得?哀哀地恳求着,寄希望于对方能够回心转意,“小人或许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但小人、小人身上背负的气运都是真实的啊,借外?道之?力,小人炼化了‘宣怀王’的命格。在世人眼里,我便?是咸临的国师与君王,气运加身,邪祟不侵。”

“除非有人立即推翻宣怀王的政权,将宣家贬为庶民。否则小人受咸临国运佑身,尔等修行天之?道的修士斩杀与平民百姓因果相连之?人只会导致你?们被因果反噬,因为天道是庇佑于我等的。就算、就算您本身不惧因果孽力反噬,但咸临国运与拂雪道君您的气运相互砥砺,本就日落西山的咸临国很快就会彻底衰败下去,您难道要为一时之?气而承担起这份无妄之?灾吗?”

“一时之?气。”齐虚真听见拂雪道君重?复了这个词语。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却发现霜雪般的少女微垂着眼眸,似是思忖,又似是在反复咀嚼品位这个词语。

“确实,这不过是一时之?气。”少女淡然?地颔首,有那么一瞬,齐虚真的心中升起一阵狂喜,以为对方愿意放过自己,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有些不明所以,“我与此世有一隔阂,这世间发生的一切于我而言虽并非简单的话本故事,但也总归是少了几?分牵动心神的悲喜。以往我并不觉得?这有如何,行如过客,生如逆旅,倒也不算多坏的事情?。”

什么意思?齐虚真心中茫然?,但他不敢错失眼前之?人的一言一语,只能绞尽脑汁地去思考,去聆听。

“我或许应该感谢你?们。”对方容色淡淡道。

感谢?感谢什么?齐虚真越发踟躇,心中举棋不定。

但就在他仍旧冥思苦想对方话语中的深意时,一丝寒彻骨髓的冷意忽而吻上他的脖颈。齐虚真只觉得?天地骤然?翻转,他看见少女漠然?的侧脸与飞扬的秀发,纷扬的广袖与秋水晕枫红的长剑,以及那跪在她身前、没有头颅的一具身体?……

咦?没有头颅?

直到脑袋滚落在地上,齐虚真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意识彻底泯灭之?前,耳蜗鼓噪着血液奔流的喧哗,还有少女那清晰分明、掷地有声的话。

“我应该感谢你?们,唤醒了我对这片大?地的愤怒。”

宋从心面?容冰冷,归剑还鞘。

头颅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断口平滑的尸体?后知后觉地喷溅出?大?片大?片的血迹。一丝残存的元魂自颅骨内飞窜而出?意图逃离,下一瞬却被宋从心弹指挥出?的劲气击中,凄厉无比地化作青烟消散而去。

修士与凡人不同,一旦筑基,他们的神魂便?会超脱世俗之?外?,不入轮回。而若是修成元婴,哪怕肉-身毁灭,修士也可神魂不灭。因此,修士与修士相残反而不会遭受天谴,但修士若残害凡人,便?会遭到因果报业。

这是宋从心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连同神魂一同泯灭,令其再无来生。

但奇异的是,本该因生命的消逝而愧疚不安的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预想中的反胃呕吐等生理反应也没有来袭。相反,宋从心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那股一直烧灼她四肢百骸的炽意与骨髓深处隐约的痛楚,都随着她的拔剑而尽数散去。

塔楼内一片死寂,黑塔那方唯一还存活着的白?衣僧侣朝这方投来一道视线,莫测又颇具深意。

“……拂雪。”站在宋从心身后的阿黎看着少女的背影,神色复杂地轻唤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