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衣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无论昼夜还是寝食。因此, 这些香丸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使用,调制香丸的军医也曾提醒过,过度使用这香丸无异于饮鸩止渴。

“我陪您坐一会儿吧。”宣平沙神思敏锐, 谢秀衣合上眼帘时,他便?已经猜到她定是又痛了。只是谢秀衣忍耐力过人?,能?让七尺男儿生生疼晕过去的伤痛,放在她这里却是稍不留神便?会错过的一瞬失神。香丸可以缓解谢秀衣的痛苦,哪怕也会在人?体内积聚毒素,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秀衣劝不动,便?也不再劝了。她轻阖着眼帘,若是不清楚内情,仅看她平静的容颜,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宣平沙在谢秀衣身旁静坐了片刻,等到吸入药气的谢秀衣渐渐回过神来,他才道:“谢姨,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谢秀衣睁开眼睛,闻言却是轻笑:“我做了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难道我做什么,都要向你?汇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宣平沙十指交握,手肘抵在两边膝盖上,“京都那边的人?员调动有些异样,前些时日我也收到了线人?的情报。铜锁关这边,悲弥王事小,京都事大。李公竟然会被收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谢姨,军队里少了一支百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必多问?。”谢秀衣叹了一口?气,孩子?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过于聪明又让人?有些头疼,“方才和雪暖说话时不是很?昂扬吗?以后你?也要成为像你?说的这样的‘明主’才是。从?小你?便?与雪暖展现出了不同的才能?,雪暖擅钻研,对什么都好?奇,奇门遁甲农桑之类的杂学造诣一骑绝尘。而你?,心有七窍不说,还另外又生八百个心眼子?。将这十万定疆军交付给?你?,我是放心的。”

“所以……谢姨你?的确要做什么危险之事?”宣平沙站起身,走至谢秀衣身前,居高临下地凝望着轮椅上形影枯瘦的女子?。

谢秀衣平静地抬眸,看着眼前已经出落得玉树临风的少年:“我命不久矣,总要在人?生最后关头奋力一搏,成败都是为自己挣一线生机。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对‘君王’而言,我这样的‘权臣’便?是亡国的籽种。”

“谢姨。”少年有些突兀地打断了谢秀衣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孤不至于连这点?容人?的器量都没有。”

“错了,这跟器量没有关系。”谢秀衣看着少年,温和的话语中有着近乎切骨的冷酷。她偶尔也会烦恼自己的时间已所剩无几,若她是仙人?,或许便?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以醍醐灌顶的方式传承给?两个孩子?,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让天下早一日太平。

“你?要记住,律法是国家权力的体现,而权臣的出现是国家政法衰竭与夭亡的伊始。十万大军无诏入城驻守于此,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国家已经开始崩溃失控的先?兆……咳,咳咳……”谢秀衣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她胸腔剧烈的起伏,腹部?急剧的收缩,宣平沙眼疾手快地掏出巾帕捂住她的嘴,便?见她呕出一口?血来。

谢秀衣却依旧保持着双手交握于腹部?的姿势,在轮椅上端坐。

她喘了几口?气,待宣平沙小心翼翼地帮她拭去唇角的血迹后,她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下去:“法律是国家君主意志的体现,地位再高的官僚臣子?,归根究底都是执法者而非驭法者。他手中的权利来源于法度,能?做的只有在自己官位允许的范围内跳舞。这种时候,权力不属于他,而属于国家。他是执法者,而不是权臣。”

“所谓权臣,蔑视律法,在法度外行事,比如你谢姨

我。”谢秀衣轻轻一笑,“能?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外随心所欲而不会被任何人追责,这便?是‘权臣’。人?们会追随我,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