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睫毛轻颤,呼吸均匀地喷洒在旗袍布料上,温热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
指尖刚要触到他发梢,怀中的人突然翻身而起。
姜婉祯的唇擦过他微凉的薄唇,像蝴蝶振翅般轻盈的一触。
两人同时僵住,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顾遇安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唇瓣,墨色瞳孔泛起涟漪。
委屈的神色像被遗弃的幼兽:“我这算不算被阿祯强吻了?”
姜婉祯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真皮座椅,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
“阿祯不准备负责吗?”他突然倾身逼近,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将她笼罩。
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她耳畔,将人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阿娘说男孩子第一次只能给未来媳妇,可阿遇已经没有......”
他垂下眼睫,声音越来越委屈,“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妇了,姐姐不负责也没事,大不了阿遇孤独终老就好。”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哀怨。
姜婉祯望着他泛红的眼角,委屈的眼神,这样看着让她心脏泛起一阵酥麻。
“别胡说。”她别开脸,耳尖红得滴血,“谁要对你......”
话未说完,手腕已经被温热的掌心扣住。
“阿祯可要想好了,”顾遇安的声音贴着她耳垂落下,带着蛊惑的笑意,“这一放手,可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码头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惊飞了成群的海鸥,却盖不住车厢里凌乱的心跳声。
姜婉祯别过脸,绯红从耳尖烧到脖颈,连声音都带着烫意:
"知...知道了。好了,快下车吧,别耽误行程。"
她慌乱地整理旗袍下摆,却掩饰不住指尖的微颤。
顾遇安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利落下车后又绕到另一侧。
他伸手时特意避开她腕间被顾知州抓握过的淤青,掌心向上虚护着:"当心台阶。"
后备箱开合的声响中,他单手拎起两个檀木行李箱。
金属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像极了他藏在温柔下的锋芒。
船身摇晃着驶入深海,姜婉祯扶着护栏,任由咸涩的海风掀开鬓发。
远处海平线割裂灰蓝与铅白,成群的海鸥掠过桅杆,惊起串串银铃般的鸣叫。
她望着翻涌的浪花,突然想起顾家后院那口永远泛着青苔的井。
此刻终于不用再数着井壁的裂痕,计算天亮的时辰。
"阿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畔,顾遇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
他解开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袖口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
姜婉祯转身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色,恍惚间又回到初遇那日。
少年浑身是血蜷缩在巷角,却固执地攥着她掉落的帕子不肯放手。
"只是觉得,"她低头望着果汁杯里沉浮的冰块,"这次是真的自由了。"
玻璃杯触到掌心的瞬间,顾遇安的指尖擦过她手背。
他倚着栏杆侧身而立,领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北平报纸已经登了顾家少奶奶旧病复发而亡的消息。"
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快意,"现在起,阿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姜婉祯仰头饮下酸甜的果汁,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远处灯塔亮起第一盏灯,在夜幕里投下温柔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