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太艰难了。
尽管万分不情愿,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相貌就是……丑。
世上唯一不嫌弃他丑的,唯有和他一样丑的姐姐。白仙君只有嘴上说不嫌弃他丑,他已经很感恩了。
其实他知道,白仙君是嫌弃的。
每次鼓励他们干活的时候,白仙君会说:“虽然我不嫌弃你们丑,但是你们要努力勤奋,这样你们在这世上才有生存的价值。”
倘若真的不嫌弃,又何必把“不嫌弃”三个字总是挂在嘴边呢?
他和白仙君说话的时候,白仙君宁可注视着一个桌上的盆栽,也不愿意看向他的脸。
即便如此,他也是感激的,不然他还能感激谁呢。
“我和姐姐的脸……普通的易容术已经救不了了。白仙君说只要我们努力,他就为我们炼制玉容花颜丹,只是药材难寻,他还在一点点积攒。这样为我们着想的人,怎么可能害我们?”
“丹药?从哪里来的丹药?”林煦问道,“我从没听说白水鸿会炼丹,况且门内司掌药物的只有袭璎长老。至于玉容花颜丹,我有所耳闻,但是能炼制这种级别丹药的也只有袭璎长老。”
岑甘听他这样一说,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真相。可就是难以接受。
或许白仙君真的为他们想过,可是不多,只不过比曾经在街头的那些人更有手段一点,好歹给过他们甜头尝一尝。
不……他们的悲剧还没发生,只要他们乖乖听话,成为对白仙君有用的人,白仙君也是不会抛弃他们的吧?
岑甘惶惶不安地想着,不然离开了白仙君,他和姐姐还要继续流浪吗?
正在这时,一阵大风刮来,岑甘一个不留神面纱突然被掀走,他惊慌去抓。
已经来不及了,夏风将那薄薄的面纱卷上枝头。岑甘眼见抓不得,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背转过身去。
林煦施展功法,飞到枝头上取下面纱,递还给岑甘:
“你的东西。”
岑甘想取又不敢取。
为了表示对上位者的恭敬,他必须伸出双手去取,可是这样的话,他丑陋的脸就要暴露在林煦眼前了。
“谢、谢谢您……”岑甘声如蚊蚋,死死低着头,头都要埋进胸口了,却迟迟不敢伸出手。
林煦就这么一直举着,等他接。过了好一会儿,岑甘终于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等。
其实他这张脸已经有很多人见过了。
当初流落街头,他和姐姐连完整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有面纱了。无数路人唾弃过他们的面容,他本该早就习惯的。
再多一个林煦,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岑甘暗自咬了咬牙,怯怯地伸出双手,露出了他的脸。
下半张脸几乎被蓝紫色的胎记占满,腮边和下巴长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瘤子,像无数双恶魔的眼睛。
林煦仿佛什么异常都没看到,神色如常。
岑甘从没见过这样的视线。他见过无数种厌恶嫌弃的眼神,胆小一些的,尖叫着说他是妖怪,心善一些的,则是对他同情怜悯,说他是个可怜人。林煦却不同。
他戴不戴面纱,在林煦眼中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岑甘好像被电流击中了,他紧紧攥着面纱,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崩断:“您……不在意我的相貌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林煦只觉他问得离奇,“你长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林煦离开了。
岑甘呆滞地停原地,内心充满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那些人总说,他丑到了他们,脏了他们的眼睛,可是这也不是他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