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卓言曌的眼前裹着布条,只看见一片模糊,通过熏香,她依稀辨认出自己已经回到了养心殿。
月见守在榻边,低低啜泣着,为她换掉额上降温的帕子,见她醒了,忙按着不叫她起身。
“陛下,臣已叫太医调了国库里最珍贵的药材,为您的眼睛上过药了,明日会好上一些,可您现在还在发热,需要好好将养,先躺着罢。”
卓言曌艰难地开口问道:“谢朔云去哪儿了?”
“……外头跪着。他自请鞭刑千道,承以下犯上之责。可就算他命偿,您的眼睛也不会回到从前那般好了!”
月见面露愤恨,跪倒在她床边,哭出了声。
“陛下!就算您要罚臣,臣也恳求您,不要再心悦他了,为了卓景琅,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天涯何处无芳草,您何苦……”
月见说不下去了。
卓言曌苦笑着,伸手摸索着抚上她的发鬓,温声道。
“好了,别哭。朕知晓……谢朔云,朕对他私情已了。”
门口“咚”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两人循声转头。
殿中,谢朔云兵甲尽褪,鞭伤狰狞可怖,一身薄衣站在不远处,面无人色,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
“陛下……您说什么?”
第四章
卓言曌听见声音,才意识到来人原是谢朔云。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谢朔云再次出声,好像刚刚只是随口一问。
“事急从权,臣自知犯大不敬之罪,罪该万死。陛下要如何责罚,臣都甘听圣裁。”
脚步声渐进,没等到卓言曌的话,谢朔云又开口道。
“臣只愿陛下莫要迁怒无辜之人,更别再……伤害景琅。”
语毕,他在卓言曌的榻前跪下,抽出一旁侍卫的腰间佩剑,放在她的手心。
卓言曌忍不住握紧了剑柄,指尖微微颤抖发白:“你就这么爱卓景琅,爱到可以为她连命都不要?”
谢朔云斩钉截铁:“是。”
“是卓景琅和你说,朕暗害她?”
谢朔云沉默了。
可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卓言曌发出一声嗤笑,再也压抑不住怒气:“朕问你话!”
许久,他才闷声开口:“是。”
卓言曌咬着牙,继续问:“朕与她,你也只信她,不信朕?”
谢朔云垂头,闷闷地吐出三个字。
“臣不敢。”
不敢,而非不是。
卓言曌脑中嗡嗡作响,最后一点侥幸如同火星,被谢朔云言语化作的冷水一泼,彻彻底底地熄灭了。
恰在这时,宫人惊惶的通报声传来:“陛下!长公主醒了,正哭闹着要寻死……求您放谢小将军去见她。”
谢朔云眉眼松动几分,朝卓言曌拱手行礼。
“臣告退。”
说罢,他起身离去,背影匆忙又决绝。
卓言曌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愣半晌,狠狠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声音冷嘲。
“谢朔云……识人不清,且等你的报应。”
接下来几日,卓言曌在宫中专心养伤,令朝中众人悉数休沐。
而比婚典更先到来的,是她的生辰。
这几日的珍稀汤药灌下去,她日常视物虽依旧模糊朦胧,但已无大碍,便令宫中按惯例举办宫宴。
当夜的宴席上,谢朔云与卓景琅同坐一席,处处体贴。
谢朔云朗笑着,端走卓景琅桌上的酒盏,近乎宠溺地蹭蹭她的鼻尖。
浅笑低语,卿卿我我,令满座朝臣家眷纷纷侧目。
“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