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免心中生出自嘲之意，浅浅一笑。

大燕虽有女帝先例，她自父皇手中接过玉玺登上皇位，仍然有许多老臣反对。

“妇人之仁，难以服天下。”

诸如此类的废话她看了不少、听了不少，从来嗤之以鼻，如今回头再看，仔细一想，放在她身上，也并非全然无理之言。

不正是她怀着满腹妇人之仁，对卓景琅留情，对谢朔云留情，才被他们俩携手共同骗了整整一生，直到将死吗？

卓言曌冷冷斜睨了卓景琅一眼。

对方终于想起了敬酒贺词一事，回到座上端起了酒杯。

然而卓景琅瞒得好也没什么用处。

她这个皇妹，到底身上流着与她相似的血，她们尚有些东西一样，将感情和男人看得太重。

若卓景琅更有野心，卓言曌还能高看它一眼，可她小动作虽多，所求却仅仅是眼前触手可及之物。

为了个男人的心什么都敢做，谢朔云为了她同样什么都敢做，这样一想，此二人倒确是天生一对。

虽然不知为何，独卓言曌与谢朔云能重返旧日，这一次，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放过任何一个人。

卓言曌思绪纷杂，眼前轻轻出现了一双筷子，让她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去，穆青衍垂着眼帘，不声不响地给她布着菜，卓言曌看着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好半天，直看得新晋皇夫耳侧又通红一片。

卓言曌终于感到些愉悦，笑了起来。

穆青衍轻声开口：“陛下可是又想到什么喜事？”

卓言曌笑道：“今日你与朕大婚，不就是天下最大的喜事？”

穆青衍微微一滞，唇边也攀起几分笑意：“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您日前伤病才好，今日大典又如此劳累，空饮酒伤身，吃些东西罢。”

卓言曌微微颔首。

“青衍，你伤还未愈，也多用些，今日可不太平。”

他们侧首私语之间，谢朔云站起了身，向上首举杯。

“陛下，臣恭祝陛下与皇夫，龙凤和鸣，同心同德。”

小将军弱冠之年，声色清朗，祝词本该听得众人心悦，只是他语气里有些过分的咬牙切齿，只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得了赐婚，谢朔云得偿所愿，终于可安心同心上人长公主成亲，现在这番作态又是为何？

卓言曌好整以暇地支着侧脸看他。

她正打算开口，席间骤然一声铁剑嗡鸣。

第十二章

“噌”

守在殿外侧的诸多宫人同时扔下手中酒杯茶盏，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在辉煌的大殿中此起彼伏。

谢朔云即刻拔出剑来，他并不意外，稳稳击落身后刺客的长剑，还没来得及看卓景琅一眼，便听不远处“簌簌”几道破空之声。

谢朔云下意识轻跃几步，登上了卓言曌所坐的高阶之上，挡下不知四面飞来的暗箭，护在她的案前。

房梁之上、后殿之中，忽地涌出一众身着束袖黑衣的暗卫，与抽出腰间软剑的刺客对上，将其拦在众宾三步之远外。

刀光剑影在摇曳的烛火倒映下在墙面上如同一支庆舞。

丝竹管弦之声未停。

和着刀刃当当作响的撞击声，卓言曌不疾不徐地放下酒盏与木箸。

参宴的大臣佳眷有一瞬间的慌乱，然而一声“护驾”尚没能脱口而出，他们抬头便看见女帝威严、冷静的面庞。

卓言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头顶佩戴的冠冕上层层叠叠的流苏也未有一点带着慌乱的摇晃。

一瞬间，众人心生安定，亦稳坐下来。

“是死士，口中有毒药，月见，留活口。”女帝冷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