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灯光点亮。

依旧是一片雪白的审讯室,与明亮到刺目的灯光,坐在桌子后负责记录的警员有着一张熟悉的脸,是上次为她记下口供的老熟人。

一切似乎都与之前一模一样,但人们的态度却有了改变,陈拾意敲了敲桌子,一进审讯室,她身上的所有温情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机器一般的冷硬与疏远。

程序开始运行。

“姓名。”

“……季朝映。”

“年龄。”

“20。”

“职业。”

“还是和之前一样……作家。”

陈拾意身边的人写着记录,她则正襟危坐,面无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那线条锋利的眉头压低,极具威慑力。

她问:“你刚刚搬过来没几天,你认识那里的人?”

她的变化大大了。

明明刚刚盯着季朝映吃东西的时候,还半命令半劝哄,耐心得像是家里带着妹妹长大的长姐,但一坐到对面,她的脸色便立刻冷下来,态度也变得严厉,仿佛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坐在她对面的女孩整个人都本能地绷紧了,她的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仿佛被老师提进办公室的小学生,拘束而紧张。

“我不认识……我只是……”

她的声音在一开始甚至还带着些哑,伴随着语句出口,才慢慢恢复正常:“我只是想散一会儿步,从公园里走了一会儿,就走到那里了……”

记录者手下的纸张上发出书写的沙沙细声,陈拾意眉头皱了一下,重复道:“散步?”

“……是的。”

女孩低声说:“我、我心情不太好,所以不太想回去……所以,所以……才一直在外面。”

她不安地咬紧了嘴唇,让本就颜色浅淡的唇瓣更失血色:“对不起……我、我应该回家的。”

女孩连声音都在颤,那头浓密的,木碳一样乌黑的头发因为没有发绳束缚而凌乱地披散在身后,拥簇着她苍白的脸,愈发显得憔悴可怜。

她是该不想回家的。

毕竟就在几天前,她才在那里经历了可怕的噩梦,即便是警员也无法对她的恐惧苛求些什么。

让一个受害者不去排斥自己经历了创伤的地方,恶毒且毫无同理心,即便是普通人也不会对此发出异议,经过专业的培训与筛选的警员们自然更不会如此。

陈拾意喉头微哽,想立刻告诉她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道歉,但当目光触及一片雪白的墙壁时,那些个人情绪又都被重新压了下去。

她继续问:“你走到那里的时候,没有保安阻拦你吗?”

“没有、没有的……”

“那你……”陈拾意顿了顿,才继续往下问:“你是怎么进入那栋房子的?”

她眉头下压,神色显得格外严厉,一双眼睛几乎像是雌鹰一般冷漠锐利,仿佛能透过血肉的包裹,直窥到人心底潜藏着最深的秘密的隐蔽处。

女孩的手顿时不安地抓握在一起,她想避开对方的目光,又怕这样会使得警方误解什么,于是只能忍着不适垂下眼睛,眼圈周围飞快地红了一小片:“我、是我的问题……”

她紧紧揪住了手下的衣服,不自觉地攥紧布料:“……我看到他……他在外面种花……”

……种花?

什么种花?

知道内情的记录员本能地抬头看了女孩一眼,明显让心翼翼的观察着她们的反应的女孩吓了一跳,“是……怎么了吗?”

同样知道内情的陈拾意眉头乱跳,她用力绷紧下颚,脸色冷淡,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命令道:“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