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期的廖思倩,在间隔了数年的时间之后, 终于意识到, 自己曾经看到了什么。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原本以为变得模糊甚至空白的记忆,其实一直被她用高清摄影模式收录在了大脑中, 她记得那浓郁的红色是如何向她蔓延,也记得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是如何两眼空洞地面向她……

她记得每一个细节。

撞死在车窗上的鸟触动了这一段记忆,它仿佛打开了廖思倩大脑中的某一个开关, 并且造成了某种故障, 廖思倩开始随时随地地看到那具尸体,看到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当她在教室里趴下来时, 那张脸趴在她的侧面。

当她从窗外看向远处时,那具身体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出现。

每时每刻, 每个地方。

当廖思倩躺在床上时,她看到它坐在床边,嘴唇张合,带着奇怪的骨头碰撞的声音。

“倩倩。”

它说:“爸爸回家和你过生日。”

廖思倩用被子蒙住头, 不做回答。

她变得精神恍惚, 保姆把她的消瘦看在眼里,神情忧虑, 于是想方设法地为她补身体。

于是在某一天,当廖思倩坐上餐桌时,就看到了一碗猪脑汤。

那是种微微泛黄的白色,在浅黄色的汤中飘浮着,廖思倩的喉咙动了动,然后忍不住吐了。

“为什么不喝?”

它站在她身后,仍旧带着那种卡巴卡巴的声音:“倩倩,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持续的异常终于引来了女人的注意,廖思倩被母亲带去了医院,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检查后,她坐在了一个中年女人面前。

但心理治疗往往需要患者的配合,而廖思倩沉默不语。

女人焦急极了,她在那段时间推掉了大量工作,找来医生、道士,和各种三教九流的存在。

廖思倩不确定那卡巴卡巴地活动下颚关节的东西不是真的,也不确定那些“专业人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些驱魔的方法毫无作用,但它总会在,并且,她开始看到它的眼窝里有蛆虫爬出了。

女人精疲力尽。

“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开着灯。”

廖思倩陷入了回忆,她的脸上带着些笑意,“她推门进来,坐在我床边,问我能不能一起。”

她答应了她。

于是女人和自己的女儿躺在一起,她伸手抱住了抱住了女儿的头,眼下有青黑色,但并不显得憔悴可怜。

“倩倩,跟妈说。”

女人这么说:“你得怎么样,才能好起来?”

廖思倩贴着她,母亲的身体挡住了角落里的东西,她于是缩得更紧了一些,她紧紧依偎在女人身边,用气音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我告诉她,我没办法告诉她请来的人我遇到了什么。”

廖思倩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它就在我身边,看着我,每时每刻。”

这让被注视着的青少年,本能地产生了某种顾虑:它在看着她,然后呢?如果她说出某些内容来,它会做出什么事吗?

但这种顾虑可以被某种特例打破,当女人出现时,那扭曲的尸体总会离得更远一些,廖思倩将之理解为恐惧,她于是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了母亲。

她告诉她,此时此刻,就在她身后,它正在探头探脑地看向她们,它说

“倩倩,你在和妈妈说什么呢?”

彼时的女人骤然坐起了身,她走到厨房里,拿来了一把尖利的刀,并且把刀放在女儿床头。

她说:“没事,倩倩,它能消失第一次,当然也能消失第二次。”

季朝映听着廖思倩的叙述,听她浪漫而艺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