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很喜欢“好朋友”的妈妈,也很喜欢“好朋友”的人生。
这份喜爱是如此浓烈,以至于他在面对一个不了解自己的陌生人时,有意识地把“好朋友”的人生嫁接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将自己伪装成了那个有着一位坚毅果决的母亲,受母亲的哺乳拥有了一栋大别墅、数不清的零花钱、可以花钱请客买兄弟、受异性关注喜爱的富二代。
他甚至在杀掉了“好朋友”之后,穿上了不合身的,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大牌衣服。
这是……
这是多么虚荣、拜金、渓秽、恶毒的一个人啊!
这样的社会垃圾,劣等人类,却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样美丽的建筑中,简直像是在一株开得正好的蔷薇花枝上,泼上了一瓢味道刺鼻的腐败污水,即便是不爱花植的路人看到了,也得心痛得皱上一皱眉。
“你记恨他好久了,是不是。”
季朝映用的是叙述的语气。
像只乌龟一样被压在地板上的黑皮肤嘴唇抖动,脸上透出被仔细切割、剖析干净的恐惧、不适、毛骨悚然。
“你之前说……有一天,‘妈妈’去谈生意,喝醉了酒。”
季朝映把他曾经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你心疼她辛苦,于是给她抱了被子,给她盖上,她还夸你是个好孩子。”
“你说那时候,这一幕场景被‘姐姐’看到了,她扑过来把你推倒,甚至直接对你动了手……这个‘姐姐’,其实是他吧。”
季朝映低着眼笑,她注视着张旺脸上浮现出的每一丝情绪,与自己的猜想互相对应,分辨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然后用所有的真相编织出他会忽然对“好朋友”下手的真正缘由。
她看到张旺的眼珠不受控制地转动,甚至透出某种不可置信的愕然。
她猜对了。
“那时候,你们的年纪还小。”
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渴求,更拥有着对待母亲的天然依赖,透过张旺曾经讲述过的只言片语,季朝映推测他彼时对于“好朋友”母亲的渴望,应当没有掩饰过。
或者说,没有掩过他的“好朋友”。
成年人会将小孩子的渴望当做笑谈,但对于她们而言的“幼稚”举动,在“幼稚”孩子的同龄人身上就显得尤为严重。
那倒霉的“好朋友”,意识到了身边的同龄人想要抢夺自己的妈妈,于是他不喜、排斥,甚至直接朝着对方动手,以至于自己反倒遭遇训斥。
他们彼此厌恶,彼此不喜。
但这只是暂时的。
如果这样的厌恶一直存在,那即便双方的母亲有着交情,也是绝没有办法让彼此的孩子一直在一处玩甚至可以留在对方家里借宿。
他们的互相厌恶……
或者说,“好朋友”对于同龄人的厌恶,应该很快就消失了。
看他之前那无比熟练,格外卑微,谄谀讨好的姿态,“好朋友”对他的厌恶为何消失,简直一目了然。
他变成了好朋友的……跟班。
跟班,小弟,吹捧者。
总之是处于下位者的位置。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他是不该对“好朋友”动手的才对。
毕竟,他都已经当了“好朋友”这么多年的跟班……按理来说,也早就该习惯了才对。
所以,在她看不见的,不可知的地方,在他们上了高中,“好朋友”吸引来了众多的追捧瞩目之后,两人之间,肯定还发生了些其它的事情。
“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季朝映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挽了个刀花:“但是……答案似乎已经被你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