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之前,不论是鬼屋事件,还是女孩再度开始出门制造“意外”,都是陈拾意自己在退步。
她默认,她放纵,她甚至交给季朝映一台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理了卡号的手机……
以此制造更进一步的链接,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紧密一些,她希望,最起码在女孩遭遇某些危险的时候,可以打电话过来,寻求她的帮助。
但事实是,危险真的到来了。
可女孩却只是想把她往外推,那态度是排斥的,嫌弃的,恨不得她离得远远的。
陈拾意本来以为,这是一种混杂了警惕、排斥,包含了界限区分意味的场地切割行为,就像是两只肉食动物的猎场不该有交错的区域。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
季朝映排斥她的原因,似乎并不是因为“警惕”,而是……出于担心啊……
是因为担心啊……
是担忧、是关怀、是在意。
陈拾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她慢慢退步的时候,季朝映呢?
女孩会在出门时给她发来消息,陈拾意时常因此心烦意乱,但现在看来,这又怎么不算一种报备?
女孩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也会躲着她,这乍一看是合理的,因为陈拾意是个警员,如果她知道了季朝映要做的某些事超越界限,她要怎么不去阻拦?
所以这种躲避,反而也是一种保护,就像是某些违法犯罪的人反而会在家人面前装作善良开朗的样子,这是因为许多事知道的越少,就会越安全。
陈拾意在季朝映含着怒气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看见了穿着一身软绵绵的睡衣,眼下带着黑眼圈,怎么看都没什么攻击性的落魄的自己。
但她也看到了季朝映。
看到了刚刚挂完衣服,衣袖卷起还没来得及挽下来的季朝映,看见了因为下厨,把头发卷在脑后,用抓夹把头发抓住的季朝映。
真糟糕。
陈拾意恍惚想起,在之前,在她还不知道女孩的真实面目之前,她见到的季朝映,要么是衣着整齐,每一缕发丝都经过精心打理,看上去清秀美丽像尊瓷人的柔弱模样。
要么就是身上带伤,衣裙带血,带着惊慌失措的可怜神情,和盛满眼眶的摇摇欲坠的泪珠,叫人恨不得立刻把她藏在怀里保护起来的可怜姿态。
那是某种两极。
让人要么想怜惜地保护她,要么带着隐晦阴暗的恶意想摧毁她。
而不是现在这样。
那双本该用来盛眼泪的漂亮眼睛,现在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那张总是带着茫然的,无辜的,柔软的神情的清秀面孔,更因为她的反应,露出某种愕然而纯粹迷惑的神情。
要说的话,那种表情就像是在说
“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季朝映不可置信:“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高兴。”
陈拾意仍旧在笑,而且笑得很高兴,很欢快,很热烈。
是那种同事看见她这么笑,会觉得她是不是加班加疯了的笑。
“还生气吗?”
陈拾意主动贴过脸,态度柔和得像是在面对不懂事的小孩子:“生气可以再打一下。”
季朝映的眼睛瞪圆了。
她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把好好的正经人刺激疯了?
“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我很清醒。”
陈拾意上前了一步,她们本来就已经离得很近,现在已经有点太近了,几乎要贴在一起。
于是季朝映不得不松开她的领口,自己往后躲了躲。
但陈拾意就像是被无形的线牵住了似的,季朝映往后躲,她就继续往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