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有点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擦干, 他用还带着淤青的眼睛看着季朝映,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让人莫名有点幻视忽然被客人从会所里赎了身的失足男子。
但季朝映没有将这种错觉说出来。
她只是拉着教练漫无目的地选择了一个方向蒙头往前走,在看不见场馆的招牌后才把人放开, 然后她后知后觉一般放松下来, 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揪着自己的袖子,有点懊恼地问:“……我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毕竟她是顾客, 如果真的和场馆产生了什么矛盾,大不了不再去游泳馆内消费也就是了,但是教练却是场馆里的员工, 他总不可能就这样辞职离开这太不切实际了。
教练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女孩低头时露出的发旋,轻声说:“你不是已经买掉我的时间了吗?课时已经划掉了, 我不会有什么事,但你……”
他欲言又止, 季朝映配合地抬头,用庆幸中带着点迷惑的表情面对他,她最好的观众,永远知道要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才会激发演员的全部热情。
教练在周围看了看, 选择向不远处的一家冷饮店前进,季朝映和他隔了一个身位, 走在他身边,听着他说:“你其实不用这样,多划一节课,就会少掉一节课的钱,到时候去退费,他们肯定还会和你掰扯一段时间,不一定能按课时退款给你,不划算。”
他的说话姿态完全是默认了季朝映会去场馆内退款的样子,哪怕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此进行表态,这是一种激将法,也是一种隐蔽的操纵手段,他以退为进,以一种“这是为了你好”的姿态进行支配行为,忽视季朝映本人的态度和意愿,但在双方并不真的具备不平等地位的时候,这种行为往往只会迎来否定
“你为什么说的好像……我已经想好了要去退费一样?”
季朝映配合地皱起眉头,她揪着裙子的系带,把系带缠绕在手指上,闷闷地说:“而且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吗?你是为了我才会得罪他们,我怎么能就这么跑掉!”
但这种否定,反而恰恰好是他本人想要的。
就像是道路的岔口被摆上封锁栅栏,走在路上的人看似拥有不同的选项,但前进的方向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框定,这是必然的发展,但路上的人,却只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选择。
教练得罪了那些“体验课学员”,因此受到刁难,但他为什么会得罪他们?
是因为季朝映受到了骚扰,他为了帮助季朝映出头,才会被人记恨上。
而他不但为此受伤,还在问题暂时解决后袒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就像是蚌类张开硬壳,野兽露出腹部,这是信任,是亲近,是一种故事的开端
那么怎么会有人选择让故事戛然而止?
如果就这样离开,那么做出选择的人就成了逃兵,就成了折断书写故事的钢笔的罪魁祸首。
这是一种懦弱的逃避,也是一种可耻的背叛,是在之后再回想起来时会愧疚、不安,并且时不时在心中喃喃自语:“我没做错什么,虽然事情是因我而起,但不是他自己说让我离开的吗?”
是要以此来劝慰自己,但到多年以后仍旧会为此而感到自我怀疑的亏欠。
教练已经走到了冷饮店前,他看着价目表,挑选了两样,然后付款,冷饮店的店员瞥了两人几眼,才再走到后台,开始暴打柠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