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拾意骤然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但柳林只是踉跄了一下,就撑着餐桌站稳。

“哎呀,猜对了。”

阿宁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额头上湿漉漉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房门好像被关住了,空气闷热,还有一股挥不去的食物的气味,灯光有些过分明亮,让她在睁开眼的时候,觉得眼球都有些刺痛。

阿宁坐了起来。

她在发虚汗。

身体因为太长时间的透支而感觉格外虚弱,但虚弱的同时,却又透出一种久违的轻快,像是忽然失去了一重枷锁,有种灵魂飞在身体外的飘忽感。

郭巧慧不在,但门外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阿宁没有吭声,也没有凝神细听,背回来的包还放在床位,她拉开看了一眼,发现里头的现金都被刮走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郭巧慧的身份证。

对方打的什么念头她一想就知道,估计是又想跑了反正这会儿也没有人再能威胁她的安全,而且她还有可以用的身份……现金不多,但也足够她买一张车票远走高飞,只要跑得够远,危险就追不上她。

阿宁有些疲倦地把包放了回去,拖着虚弱的身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也不想想,那点钱能支撑她多久,现在的身份系统每时每刻都在做更新补全,那张假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能用了。

有点小聪明,但不多,要是没犯过事倒还好,一个成年人,去外地找个临时工也能活下去,偏偏她身上还不干净,到时候被坑了也没处说理,一说理先把自己说进监狱。

想着这一点,阿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喝完了水,看桌子上的饭菜还没吃完,干脆提起筷子扫荡起来,半点而不嫌弃,等到郭巧慧应付完好心的屋子主人拉开门,一眼就看见自己买回来才吃了半拉的烤鸡都被清盘了。

她大惊之下又是大怒,声音倒没忘了压低:“你怎么偷吃我的饭!!!”

“什么叫偷吃?”

阿宁啃完了最后一点脆骨,一边咀嚼,一边把垃圾都扫到塑料袋里:“你花的不是我们的钱?买这么多,你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

郭巧慧眼疾手快把阿宁准备去拿的酸奶拿回来,那是她单独打包回来准备就饼干吃的:“那你也不能乱吃我东西,这都是我出去买回来的!”

“对,是你拿包里的钱去买的。”

阿宁不和她抢,她抽出两张湿巾开始整理桌子:“你还拿走了身份证,是想跑吗?”

郭巧慧瞬间变成了哑巴。

同伴昏迷,她却想跑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太讲究,但理不直气也壮,她拆开盛着酸奶的盒子,飞快地往嘴里倒了两下,恶狠狠道:“那又怎么样,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救你一次就不错了,谁让你前脚刚出来后脚就一副要猝死的样,咱们关系本来就不好,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了!”

“没怎么。”

阿宁清理完桌子,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身上的毒素刚刚被排出,她的身体状态不算好:“你没想过跑了之后要怎么办吗?假证是要定时去更换的,你是有能做证件的朋友?还是有足够的钱去买新身份?”

郭巧慧愣了一下,这玩意还得换?

阿宁只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不知道:“好,就当不用换,你准备带着假身份去哪?去打工?还是准备进厂?”

郭巧慧眉头一皱:“那又怎么样,打工也是考本事赚钱!”

“是不能怎么样。”

阿宁重新坐回了床上,用之前还盖在自己脑门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只不过是连小学学历都没有,只能打一辈子工而已,你想一辈子做体力活?”

……那当然是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