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融化的棉花糖,只落下一点幻觉一样的甜蜜,那些仿佛有所不同,但基调其实完全一致的重复的尖叫怒骂、哀求诅咒,都让她觉得枯燥起来,甚至于觉得厌烦,让她心底空落落的,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个黑洞洞的小房子里。

可是没关系。

只要她做好柳林交给她的事,他就会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意,然后放软了声音夸赞她,他甚至会伸手让她过来,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再说一句:“做的很好,阿宁。”

这是何等珍贵的待遇。

每当这时候,阿宁就会露出笑容,她笑起来其实不好看她的上嘴唇太薄了,笑起来的时候,挡不住上牙膛,嘴唇也总是很干燥,一笑就裂开很多口子,让人很不喜欢。

阿宁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她太高兴了,总是抑制不住,于是只能低下头去,让乱蓬蓬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但这样珍贵的时间总是只有一点点。

柳林总是很忙碌,他和阿宁不一样,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阿宁没怎么读过书,连手机都不怎么会用,像只从苞米地里钻出来的老鼠,灰扑扑的,浑身上下都沾满尘土。

但柳林不一样。

他的皮肤白皙干净,手上几乎没有茧子,细细长长的,格外漂亮,那双大大的眼睛同样美丽,看起人来总是又透又软,叫人头脑发晕。

他总能穿的很干净,很出挑,很好看,不管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都能玩得很转。

他还很会笑,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亮晶晶的,让阿宁总想盯着他看,一直看。

他还会交际,他身边的人大概能分三类,一种是阿宁见不到的类型,她只能在柳林打电话的时候,才能从手机听筒里听见一点声音,一种她们的同类,柳林有时候会带着阿宁去见人,大家一起聊点零零散散的话题,阿宁大多数时候插不上话,但是能听懂,但她也不太明白,血浆淋一地的场景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收拾起来麻烦死了,还有一种……还有一种……

就是和阿宁一样的人。

有的很漂亮,和柳林一样,看起来就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会,但总是做不了多久就会想跑,这时候,阿宁就会想办法把她们处理掉。

有的和阿宁一样,总是带着一种灰扑扑的气质,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这样的人总能在阿宁身边待很久,也有的会被柳林带出去,带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而这一次出来,阿宁带着身边的年轻女孩,就是前一种。

她和她的前辈们一样,总是不听话,也吃不了太多苦,如果这一次过来,她带着的人是更熟悉的同伴,那么她们或许还有机会完成这一单。

要走吗?

阿宁犹豫了。

针刺一般的危机感如芒在背,但任务失败的后果又是她不想见到的,柳林其实不常和她联络……在这一次见面之前……她们都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了。

她很想他。

如果任务失败,这个时间肯定又会被拉长,长到阿宁无法接受的程度。

要走吗?

阿宁迟疑不决,她开始躁动起来,反复回头看视角之外的地方有没有潜藏起什么,有时候是背后的一缕风,有时候是侧方传来的叶片摩擦的“簌簌”声。

不知不觉间,在向日葵枝干间出现的目标慢慢走远,阿宁想要跟上去,但某种本能又在阻拦着她。

簌簌

叶片互相蹭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田野里变得分外明显,阿宁犹豫片刻,抬头看了一眼目标逐渐模糊的背影,掏出了手机。

……她要联系一下她的同伴。

那个年轻女孩很不听话,但是很有力气,有了同伴,她就有快速完成目标,然后立刻逃走的底气,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