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瞬间,黄秀娟不住颤动的双手,反倒出乎意料地稳定了下来。
她冷静、镇定地骗过了自己的领班,又给守在家里的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遭遇了一件意外,事情很紧急,她需要出差起码一周的时间。
在谎言出口的时候,黄秀娟发现,陈志才的脸色变得松弛了下来。
他不再那么紧迫地盯着她,会在她切割肉块的时候坐到松软舒适的沙发上,甚至在黄秀娟将他的好兄弟投入沸水中后,要求她为自己做一餐饭食。
“把它洗干净点。”
陈志才双眼泛红,甚至不愿意给黄秀娟多余的刀具,他盯着黄秀娟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菜刀,从冰箱中搜寻早已经不新鲜的蔬菜,监视着她给自己做饭。
这一餐饭当然没有黄秀娟的份。
她按照陈志才的要求,坐在他不抬眼也可以看到的地方,惊慌的神情变得沉静,而陈志才将之视为臣服的麻木。
他吃完了这一餐饭。
黄秀娟收拾好狼藉的碗盘。
她仿佛又成为了曾经的自己,成为了一位全身心沉浸在家庭之中,也只能沉浸在家庭之中的家庭主妇。
她在丈夫的监督下,勤勤恳恳地进行着劳动,将丈夫所制造的一切有劳家务都清理干净。
她将所有能够入锅的肉都炖煮得酥烂无比,再将这些熟肉从骨头上剔下来,切割成小块,放入绞肉机。
嗡嗡嗡
在绞肉机高速工作的声音中,她搬开马桶,用花洒冲着水,将绞肉机辛勤劳动的产物倒入了下水道里。
她是如此的细致、认真。
她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骨头上的肉消失得干干净净,被剔净血肉的,无法处理的大骨头,也被她剁成块状,煲煮成厨余废料。
厨房的灶火,没有一刻不在燃烧。
第19章 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男人的友谊,廉价得仿佛地摊上三块不到的劣质塑料玩具。
都不需要真金一般用火煅烧,只是温度稍高一点,自己就坏了。
看着好兄弟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陈志才几乎欣喜若狂。
但大喜之后,就是恐惧。
他的情绪起伏极大,上一秒还在为了好兄弟的尸体正在一点一点消失而喜悦,下一秒就又开始恐惧好兄弟的失踪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导致自己最终进入监狱,然后在法官的宣判下走向死亡。
情绪的消耗,让他变得疑神疑鬼、易怒暴躁,他甚至不愿意再食用黄秀娟烹煮的食物,开始在自己饥饿的时候将前妻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塞进自己精心挑选而出的隐蔽之处。
然后自己烂通通地煮出一锅食物,再把它们全都吃光。
他开始暴食。
黄秀娟记得他的每一次进食。
十七次。
在这段无法分辨时间的日子里,他做了十七顿饭,有时候,他会给黄秀娟也留一份,这是为了防止她因为体力消耗太过,而无法再进行处理尸体的操作。
但也只是偶尔。
在黄秀娟离开那栋屋子之前,她上一次得到食物的补充,是在陈志才第九次做饭的时候。
箱床里的空气格外闷,拥挤的杂物和被盖在身上的衣物更是让人喘不过气,在一片黑暗中,在呼吸都受到限制的时候,黄秀娟的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自己分割尸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饥饿、疲惫、精神高度紧张,还要一直忍耐甚至安抚情绪不稳,时常神经质发作的陈志才……这一切都让黄秀娟觉得自己恍如身处于噩梦之中。
她就这样沉默地忍耐着时间的流逝。
让一个人类消失在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