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对!

这是她们自愿的吗?

这是她们自愿的。

这是她们想要的吗?

这是她们想要的。

可这不对……

可这不对啊!

无声无息间,所有细微的声音都消失殆尽,像是被磨砂玻璃阻隔在外,这处空间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长长的桌子在中间做出隔断,将唯二的活人分割开来。

在左侧,在身上挂满装饰品的狼尾青年正在喃喃自语,她头发凌乱,双手不自觉地端着咖啡杯反复搅拌,所剩不多的方糖被她一块一块地投进咖啡杯里,咖啡溅落出来,落在雪白的碟子里。

在右侧,用风衣将自己包裹起来的短发青年注视着她,她面无表情,只有被伤疤截断的左眉在不自觉地抽动着,她手中握着笔,但却没有继续往下书写,只是带着某种奇异的,仿佛凌驾于对方之上的时间观察着她。

应逐不能再和女孩接触下去了。

陈拾意凝视着面前的同龄女人,这样想着。

起码在她确定女孩到底正不正常之前,她们不能继续更深一步地接触。

不论是为了应逐的人身安全,还是为了让她之后不要做出什么负面的决策,她都应该切断她们之间的联络,而现在,一个机会正摆在她面前,可被取用。

愧疚是一种负面情绪,一旦产生,就很容易失衡,而失衡对于朋友关系而言,是十分严重的考验。

双方要么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并且进行弥补,重新将两人之间的重量天平就此摆正,要么就只能任由这份愧疚不断加重,让一个人越来越低,一个人越来越高,最后,当天平彻底失衡,双方便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平等地相处,因为层差的存在,彼此的眼中都会失去对方的身影,这份关系也就只会自然而然的断裂。

此时,应逐正在愧疚,陈拾意大可以在上面多加一块筹码,让她和女孩的关系在此刻转变,但

但,这份愧疚,真的会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吗?

还是说……它会变成一条缰绳,被女孩握在手中,更好的掌控愧疚的朋友?

又或许……它会变成一条锁链,扣在应逐的颈上,成为她无法逃脱的枷锁?

陈拾意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又或许,还会有更好的方法?

友谊是种很脆弱的东西,它注定不是可以一对一奢侈品,只要自己喜欢的朋友拥有更亲密的同盟,付出更多却得不到同等回馈的那个人就会开始感到失衡,然后痛苦,最后疏远。

而现在,深受应逐喜爱的女孩正在她无法接触到的警局单间中静坐,并且,在案件彻底调查清楚之前,她会一直留在那里。

这正是绝佳的……

让她们分离、疏远、断绝联络的契机。

那就这么干吧。

就这么动手吧。

割断她们的联系,又或者,割断女孩操纵着她的丝。

啪嗒。

陈拾意合上了笔记本。

她将手中的笔别回了笔记本的侧面,又将它收回了口袋里。

咖啡杯里的糖块已经被彻底搅化,但应逐还在机械性地继续着搅拌的动作,她双眼失神,声音已经变得很小:“……怎么能没有发现呢……”

“没发现也没关系。”

陈拾意开了口,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安抚。

她平静地,称得上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应逐,然后说:“我一直在负责跟进她的情况,你只是个普通人,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叮。

勺子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应逐抬起脸来,身体不自觉地挺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