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 陈拾意是有些寄希望于应逐能给女孩带来一些正面影响的。

毕竟,虽然应逐的做派有点过于自由不羁, 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且有责任心的好好市民,并且在这份责任心之外,应逐还具备着明显经历过长期锻炼的健壮体型,和天然地就有点能反制罪犯的略带离奇的性格, 前者可以让她性格中更正面阳光的一部分给予女孩积极的熏陶, 后者则能让她与女孩接触的同时,避免掉某些可能会遭遇的危险。

那时候, 她们也有想过女孩身上的事情存在连环作案的可能,但她们在梳理了证据链之后,发现两起案子除了受害者都包含了女孩在内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共同点,因此她们的统一共识还是认定女孩只是单纯的倒霉,而不是被什么连环杀手视为了目标。

因为种种原因,在当时,陈拾意默认了,甚至是有些欣慰于见到应逐和女孩的接触,但是现在

情况,和当时不一样了啊。

叮。

方糖被丢进咖啡里,和瓷杯内壁相碰撞,发出小而清脆的声音,深褐色的咖啡溅出来一点,在桌面上映出一点金色的光,而制造了这一点景象的始作俑者显然还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小的变化,她无意识地在咖啡里加了第五块糖,把金字塔拆得只剩下一层可怜的底座。

“你说话呀?”

眼见着陈拾意一叉子一叉子地把蛋糕解决掉,应逐都快急的把腿抖起来了,她机关枪似地说:“我知道你们可能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什么……但是好歹给句信儿行吗?她人还好吗?没出大事吧?”

“别的我也不多问,我就想知道她现在人有事没有,我就说她该搬个家的,之前在她那住的时候我就说那地方肯定风水不好,晚上想点个外卖都没几家开门的,哎呀……实在不行之后让她搬到我那边去也行啊!到时候我看着她,我就不信还能出什么事!”

应逐担忧而焦躁地喋喋不休,显然对朋友的情况格外上心,陈拾意加快速度把面前的最后一点蛋糕清理干净,用旁边叠好的纸巾擦了擦嘴唇,她抬手示意不远处的服务人员把垃圾撤走,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灰色皮革的便携笔记本。

“我可以告诉你她的情况。”

陈拾意按出笔头,她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略带茫然的神情:“但我需要你配合我……”

“把你知道的东西,说清楚。”

“……呃。”

陈拾意这幅好似在审犯人的态度,显然让应逐有些不适应。

她的表情定格在一种迷惑与别扭并存的茫然上,眉头也因为陈拾意的反应而皱成了一团,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犹豫着说:“我不太清楚你想问什么……不过你问的时候,我会尽力去想的。”

这样吗?

看起来关系真的很好。

陈拾意看了一眼应逐还没完全舒展开来的眉头,很轻易地品味出了几分并不隐秘的不适,如果更进一步,这种不适就会升级为反感。

在社交场合中,很多人哪怕感受到了冒犯和不适,都会为了和谐的气氛隐忍下来,但以陈拾意对应逐不多的了解来看,她显然不是这种人。

所以为什么已经感觉到了不适,却还是在忍耐?

因为在意。

陈拾意不得不承认,她曾经的期望实现了,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女孩有了一个很合得来的朋友,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前的期许便成了应当被扭转的错误。

“不用紧张。”

笔头落在纸页上,在雪白的纸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点,陈拾意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但却能感觉到下颚部位的肌肉变得愈发紧绷,坐在她对面,本来没个正形的应逐也有些别扭地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