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剪来了弟弟的根,仔细地收好,但到了晚上,还不等她向全家人展示自己也有了根,家里人便先因为弟弟一直不来吃饭,闹了开来。

在一片纷乱中,奶奶先找见了不会发声的弟弟,她发出一声哭叫,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乱糟糟的一窝人,又要围着家里没了根,也不再会动弹的香火哭天喊地,又要把家里的老娘搀起来送进县医院里,家里的媳妇被送去看顾老娘,剩下的男人们便围在一起,抽着烟,又骂又叫,扬言找到了凶手,一定要让她拿命来赔!

彼时,二妹带着几个吓成鹌鹑的妹妹挤到了后面的小屋里,她叮嘱妹妹们快点睡觉,又把门锁上,悄悄抽到大屋里,听男人们谩骂不休。

他们说,等到第二天天亮了,警员来了,甭管是谁犯的案子,都能查出来,到时候带上两把砍刀,血债血偿!

二妹听的面色发白,她捏着口袋里的根,不敢告诉家里人,这根是自己剪下来的。

真的会死的。

她不明白,明明根还在,没有烂掉,她可以像是挂腊肉一样,把根挂起来,让它以后也烂不掉,可为什么这根只是被她从弟弟身上取了下来,就一下子不值钱了呢?

不但变得不值钱了,还让家里的大人暴跳如雷,如果叫他们发现了剪下根的人是自己……

二妹不敢想了。

她太怕了,于是便蹲在没有人看得见的黑暗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等着外家人都走了,等着家里的大人都睡着了,便悄悄把门锁上,然后从厨房提来菜籽油,把这年春天新榨好的几桶油都泼在大屋的墙上,然后,她划亮了火柴。

那正是后半夜。

人们睡得正熟。

忽然烧起的大火,没能在第一时间引来人浇灭,二妹把油桶也丢进火堆里,等到大屋里传来的惨叫声慢慢平息,这才跑回小屋,把紧张的妹妹们放出来。

等到人们终于发现了这场火灾,赶来救火时,被他们从废墟中救出的,便只有几具黝黑黝黑的焦炭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二妹的弟弟。

一家的男人,老的老小的小,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警员过来后自然没能找到什么线索,而二妹和更小的妹妹,在被问了几句话便不再在意

毕竟,一群小孩子,又能懂个什么?

如果是小男孩,他们或许还会严肃拷问一番,但丫头片子嘛,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这种轻视,成了二妹最好的伪装,身边的大人都只把她们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只有几个妹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或许是某种本能她们什么也没有说。

弟弟没了,没关系,弟弟平常老是欺负她们,撺掇奶奶打骂她们,弟弟不见了,这是件好事。

爸爸没了,没关系,爸爸平常老是去喝酒,一喝酒就在家里耍酒疯,打老婆踹丫头,爸爸不见了,也是件好事。

爷爷没了,没关系,爷爷平日里沉默寡言,可总是单独进她们的屋子里挤她们,有时候更是强行抱着孙女坐在自己身上,她们不知道爷爷在做什么,但总觉得厌恶,爷爷不见了,更是件好事。

一片嘈杂混乱中,一老一青两个新寡妇带着女儿孙女搬了家,老家房子都烧没了,男人也和房子一起烧没了,这是一块伤心地,她们不想回。

干脆收拾了东西,婆媳两个一起去了城里,年老的奶奶带孩子,年轻的妈妈去打工,过着过着,日子居然也就这么过起来了。

于是,二妹就在城市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

城市和乡村,又是不一样了。

二妹身边一下子多了好多好多同龄人,她飞快地开始蜕变,学着身边的女孩那样,开始留头发、扎辫子,她的个子开始抽条,衣服变得不再合身,死了男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