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大,光堂屋边上就带着三间卧房,左右两边还有侧屋,后头还连着个大院子。
他爹和李玉梅,还有顾良和顾蓉睡得是堂屋两边带着的卧房,他和阿奶睡西边的侧屋,除了做活儿必须的时候,顾柳不会到正屋那边去,就连吃饭都是李玉梅单独端到他们房里他们祖孙两人吃的。
年纪还小的时候,顾柳不是没羡慕过顾良和顾蓉的。
顾良就不说了,他爹这么多年才得了一个男丁,自然是高兴的,平日里也宠得不行,顾良还小的时候,顾柳便成日见他爹没事的时候就要抱着逗一逗,长大了也完全不用做家里的活儿,还能去镇上读书。
就是后来顾蓉出生了,他爹和后娘待他虽不像顾良那样宠着,但也是不差的,一应的用度也没亏待过,吃住也是一块的。
唯独他,从四五岁开始就要帮着家里干活,力气小,干不动别的,就帮着家里去打些猪草,鸡草什么的,要是干的慢了还要挨他后娘的冷眼,他爹也从不会帮着他。
顾柳那时还小,心里怎么会不难受。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他阿奶就会掉着泪拍他的手说,叫他不要怨恨他爹,也不必怨后娘,要怨便怨她,要不是当初家里穷,也不会叫他爹娶个夫郎回来,才叫那后头的日子过得处处不顺心,还说如今这样是他的命,他要认命。
可阿奶对他那样好,处处护着他,他又怎么可能会怨恨阿奶呢。
“阿奶还说,让我凡事一定要多忍着些,家里的活儿也要勤快的多干一些,李玉梅看我有用,就不会把我赶出去。”
只是最后,在顾柳九岁那年,吴氏还是走了,吴氏走了以后,李玉梅就彻底原形毕露了。
原先阿奶的房间不叫他睡了,将他赶去了一个同柴房差不多的小破屋,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一股脑的堆给了他干,却连口饭都吃不饱。
那时候他才不满十岁,每日一早起来便要开始忙着烧水做饭,喂养家里的鸡鸭,收拾屋子,大冬天的还要去河边洗衣裳,洗的十根手指全是冻疮,遇上农忙时,他还得要帮着家里下地,要是动作慢了,他后娘那藤条可就跟着下来了。
他挨了打,家里的弟弟妹妹还会在一边看笑话,他爹也不会帮他,他若是被打疼了哭的大声了点还会被他爹训斥,说他吵的他头疼。
听到这里,云裴默默地将他又抱紧了些,心疼得厉害。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夫郎讲起他以前的事,虽然一直也知道他过去在顾家过得不好,却不想受了这样多的磋磨。
这样一想,其实顾柳比他过的还要苦一些,虽然他年少便失去了双亲,又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但至少他遇到了好人。
师父师娘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只要家里有的东西,从不曾苛待过他半分。
总算明白了顾柳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年幼时吃过的苦让顺从这两个字成为了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
他的夫郎似乎只知道如何去顺从别人,却从来不知道怎么心疼自己。
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也从来没有人在意,哪怕是待他那样好的吴氏,也只是不断的告诉他,要认命。
“以后不会了。”云裴伸手,摸了摸顾柳那柔软的脸颊,却摸到一手的泪。
于是,云裴捏起袖角帮他擦泪,同语.阎时再一次对他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待我,也不需要你像李玉梅那样事事顺着我。”
“我是你的相公。”云裴抱着他,很是温柔的在他耳边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也会一直护着你。”
顾柳靠在云裴的怀里,听着他对自己说的话,再一次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山风一吹,雨水滴滴答答的敲在窗楣上,屋里,两个人静静相拥,两颗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