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拿了这东西,不知道之后会带来什么祸端。伏微顿时警惕起来,手指挑起佛珠,想拽掉还回去,“给我干嘛,我又不要。”
然而在她将要使力的前一刻,奚夜拦了拦少女的手,向她摇了摇头。伏微搡开奚午,盘膝坐直,看着这位恶名昭彰的魔修伸出双手,在她面前比了比,又扯了扯一旁看戏的奚午。
少年笑了笑,当起了译者,“奚夜的意思是,信物送你了,不用还。”
“你戴上这个,那些魔修就不会伤害你。”
他说,“你们哦,我说的是其他人,他们还不知道吧?我们混进来了哦!”
尾调微微上扬,十分得意的样子,更像一只翘着尾巴做坏事的狸奴了。伏微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极力忍住想将他头发揉乱的冲动,侧过耳朵,耐心听着奚午的阴谋。
“壁山快要乱起来了。”
奚午继续说。他注视着伏微,眼睛亮亮的,将声音放得很轻,“所以,跟我们走吧。”
然后,他又问了一句,双手合十央求,几乎像是哀求了,“好吗?”
“……”
伏微听得纳罕皱眉,她不知道这个因果关系是怎样联系起来的。
一声极轻微的冷笑声从深处传来,欢喜佛吸饱了供奉上来的香火,餍足地卧回原处,也不解开此处禁制,而是继续等待新的供奉。
少女心有所感,忽而回头与它对视,看到那对黝黑的窟窿眼里,阴燃着跳动的绿火。它细细闪烁着,受惊般重新隐入阴翳之中。
几息呼吸从远处飘来,欢喜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为什么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伏微心不在焉,闭上双眼静静缓了缓,指尖抠开砖石上暗青绿的苔藓。
她敲不出奚午的口风,却仍然惦记着方才那件事。另一侧的窗外,几束枯瘦桂枝敲打着窗,在枯脆泛黄的窗纸上划出一片淡影,虚虚地摇晃着、摇晃着。
它们颤出凌乱的影痕,伴着从野荷塘那吹来的风,时不时触击窗纸,发出几声簌簌碎响
之前很淡的烟灰味道,它变浓了……什么东西在焚烧?
太极乾坤阵……被欢喜佛吸走的魇气转移了?
不对,不对。
脚步声,两个人……剑尖划过泥地的细响,冰花开裂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让声调变得尖锐高昂,足以盖过那些从窗外传来的异响。但这不是为了遮掩行踪,伏微唤出被神识掩饰的,另一股更为冷寒的神识,仿佛一卷横扫开来的绸缎,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你们是故意选择了这里!”
寒风震颤,烛火灭尽。
毫无预兆的,视野陷入极短暂的昏暗。奚午侧身避开那抹神识,感受那冰冷砭骨的神异锋芒几乎是贴着身体狂怒掠过,轻轻一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呀。”
“我说呢,刚才怎么这么听话……”他咕哝道。
珠子被扯断掉落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并没有在大殿中震响。奚夜方才乱缠一气,细绳之间缠得极紧,一时间还拽不下来,她只得用手撑着那块刻印吉祥花的残砖,往后轻轻一掠。
从奚午出现之后,挥之不去的怪异感终于有了解释。
他们是故意的!
一线猩红沿着梁柱飞快攀爬,贴在其上的黄裱纸骤然大亮。火线吞没符文,这灼热火光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几枚急掠而来的冷芒破开窗纸,带着冷厉剑气饱绽而出。
铛!
一声极响亮的,利器相撞的回声。
奚夜就守在梁柱旁,用刀身挡开了铜钱和剑气,不仅是卸了势,就连其上依附的灵力也一并散去了,如同一团棉花那样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