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宜在他脸上没瞧出什么不耐烦和厌恶来,刚才的厌恶烟消云散,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一下忘了该怎么回话,只能低着头,盯自己脚尖,帽檐上蓬松的绒毛打着颤,沾了几片雪花。
商唳鹤深黑色瞳孔就随着它震颤,一阵小小的地震过后,很直白地告诉他:“想想你做的那些好事,你起诉了他们,把商承思逼成残疾,谁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们只能这么自救了。”
他这话没给温和宜任何反应余地,好像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捅了一刀,还没来得及痛,就已经没气了。
他只是气不过别人说商唳鹤的闲话,没想过害孙小姐,可他张了张口,竟然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光是以前就恨不得杀了他,何况他给商唳鹤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商唳鹤会更想要他死的吧?
“你不高兴的话,”温和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去跟商建华和商承思道歉,撤诉,赔款,下跪……都可以。这样,就不需要联姻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攥紧拳头,眼巴巴看着商唳鹤,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对不起,但我没想过害孙小姐。”
“就这点骨气啊。”商唳鹤轻嗤一声,修长的指尖掸去烟灰,把燃烧的萤火虫掐灭在雪地里,抬手掐住温和宜的下巴,郑重地打量他,没一会儿又甩开,把他的脸面和烟蒂一起丢开。
他身上的橡木气息混杂着烟草味,钻进温和宜身体里,他忽然有种被绑住的感觉,不由自主,诚惶诚恐:“我一直都很胆小。”
商唳鹤这次是真的笑了,“你胆小?温和宜,你前几天的疯劲呢?”
“……”
温和宜毫无招架之力,不自觉往后退,商唳鹤没留他,他也没停步,就这么当了逃兵。他开始害怕商唳鹤,害怕这座宅子,更害怕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切。
其实只要不喜欢商唳鹤,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孙小姐被逼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商家这些人谁死谁活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不爱就能立刻自由,但他根本就放不下。
温和宜把这座四合院看成热闹的坟场,商唳鹤是矗立在顶端的,沉默的墓碑,而他是莫名其妙爬进来的孤魂野鬼,一辈子被压下墓碑下,死了也不得解脱。
是他的爱让他温顺地走进坟墓,钻进被子里发抖,缄默不言。
今晚,商唳鹤没回来。
隔天一早,商唳鹤依然没回来,本来他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想商唳鹤了,但身体不同意他饿了,只有商唳鹤能给他送早饭。
不出半分钟温和宜就决定破罐子破摔,照商唳鹤的脾气,大概也得两三天后才理他,估计不至于饿死。所以不用费劲去想,他还得留着力气出去洗澡洗脸,商唳鹤有洁癖,他什么都可以不做,但不能脏。
门吱呀一声,温和宜还是闭着眼睛,也的确,这次来的不是商唳鹤。
是孙瑞云。
温和宜有点惊讶,起初还想用被子遮住自己,但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还跟他打招呼,把早饭端给他。
她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甚至对他还挺友善,和他一块吃早饭,氛围和谐,这就算了,她吃完居然就把椅子拉过来坐下了,一副要跟他聊聊天的架势。
温和宜连头发都不知道该往哪边长,头顶一凉,才记起自己已经没有头发了,看上去应该很凶,他就把帽子拉上,只露出脸。
上次他跟孙小姐说了几句话,商唳鹤就把他按到墙上锤了一拳,想到这他又有了搭讪的勇气。
“外面的雪停了吗?”温和宜先开口。
孙瑞云点点头,眼睛转了转,也问他:“小温总不热吗,在房间里干嘛戴帽子。”
温和宜下意识压住帽檐:“我怕吓到你。”
“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