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贾扑通一声,跪在舱板,面色惨白如僵死之人,然后跪爬几步,抱住十娘的身体,却被怒不可遏的十娘狠狠地用力一甩,李贾滚动到船边,小船霎时失去重心,李贾刚要站起,脚下一滑落进江水中。李贾不习水性,惊慌失措,手刨脚登,总算把住了船帮。
“李贾!卖身契可是真的!”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好一个迫不得已,好一个正人君子,李贾,请你告诉我,为何要出卖你的娇妻!”
杜十娘声泪俱下,几乎痉挛的面孔,撒下凄然的悲望之光。
“我这次秋试做了枪手,为那梅令夭得了探花,梅家赏我一个县令。昨日酒醉婉红楼,……中了孙富的诡计,调戏了孙富美妾,被他捉了奸,他要我吃官司,还要我偿还借孙槲的高利贷,还有为我买官的钱财,还要,还要去吏部告发我,撤掉我的知县钨砂。”
“你就把你的妻子给卖了!你就可以做钱溏县令了,以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娘子,饶了我吧,我还不起他兄弟的钱,不答应就吃官司,没有别的办法!娘子,你只卖他十天!我们还可以团圆!”
杜十娘抬起头,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云鬓,绝望的脸上再也见不到凄绝的泪水。孙富刚才也吓了一跳,担心杜十娘想不开寻了短见,见她站起来,好象一下子没有了悲伤,急忙移船靠近,嬉皮笑脸道:
“他说的是,说的是啊,孙富绝不食言,只要十娘能随孙某回去,李贾以前与我兄孙槲的高利贷,还有买官的钱,都一笔勾销!小娘子,好好想想吧,你那么喜欢李贾,就替他顶一回肉债,再说,小娘子是名妓,孙富正想拜在美人的石榴裙下,学一学房中之术呢!啊,你要什么,孙富都给你,别气坏了身子!”
“孙富,你个豺狼,与你兄长狼狈为奸,早晚会得到报应!想得到我,是吗,来啊,十娘陪你到阴曹地府,看你是不是个男人,哈!哈!……”
“你,小娘子,孙富就过来,就过来,你等着!”
孙富像吃了蜂蜜糖丸,忘乎所以起来,竟只知道往前迈步,不想一脚踏空,像头肥猪一样坠进水里。
“快!快救大官人!”
家丁们一阵狼奔豕突,披沥扑通往水下跳,好不容易把孙富拽上船板。孙富呛了几十口黄汤,口眼歪斜,仍念念不忘:
“小娘子,再等我一会儿!”
杜十娘再也没有看他,转头对着在船头挣扎的李贾。
“李贾,十娘多么悔恨,没有看透你肮脏的狼心,我真是瞎了眼,还指望与你白头偕老,不惜与你私奔到这人间的天堂!你喜欢钱财,是吗,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