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声,巫人塚祭坛上,潭水细浪卷上石台,冰凉的水珠溅在了盛灵渊赤裸的脚踝上。

他想:“一定是这具身体的原因。”

可能是被赤渊火毁过,后来又不知道被谁捡走,颠沛了几千年,破烂了……也可能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总而言之,这身人皮披在身上,不自在得很。胸口像是哪儿漏了,血往外涌,凉气在往里漏,血落入手心,立刻就变得同他本人一般冰冷起来。

他觉得心与肺都是空荡荡、轻飘飘的,而四肢百骸在往下沉。周遭像与他隔着一层什么,剧烈的头痛卷土重来,如同生前那样,又开始与他不死不休地纠缠。

盛灵渊膝盖一软,跪在青铜棺旁,视线模糊了,阿洛津的面孔也模糊了。棺椁上阴凉潮湿的气息透过生死花藤编织的破袍子,让他生出隐约的、朝着安息的向往。

宣玑心里一紧,先是下意识地朝他走过去。两步挪出去,他回过味来,又是一惊。

他是不爱生没必要的闲气,所以平时显得比较和气,但也绝对不是无条件热爱一切的“圣母”。根据宣玑对自己的了解,他虽不至于小肚鸡肠地趁机落井下石,肯定也没高尚到以德报怨尤其这个人刚才两次蓄意谋杀他未果,差点把他跟诈尸的阿洛津一起装订成册。

可他看见那魔头吐血,第一反应居然是不合逻辑、也不合人性地焦躁心疼。

宣玑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企图抵挡这些魔物精神渗透的能力,冷眼看着这俩阴沉祭召唤出来的远古大魔头,心想:要是他俩能一口棺材埋了,不正好天下太平吗?

盛灵渊一直在耳鸣,有那么片刻的光景,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目光难以聚焦,散乱在虚空中。从宣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被血糊得打绺的长发,无从揣测这皮囊下有心肝几钱。

宣玑不由自主地又走了个神,心说:这头发洗一次不得俩小时?

这么一晃神,他发现自己两条腿像是生了反心,不等上级领导指示,就自作主张地挪到了棺材前。

盛灵渊被自己的血呛得咳了起来,他连咳嗽声都压抑,屏着呼吸,怕惊动什么似的。

宣玑一顿,警惕地扣住了自己的双手因为他发现自己方才又有种古怪的冲动,想把那个人从棺材里抱出来。

要不是他体质特殊,他简直怀疑自己被镜花水月蝶寄生了。

宣玑尽力忽略魔头撕心裂肺的呛咳声,把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撕扯下来,无意中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又有了几格微弱的信号。而就在这时,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平倩如的电话打了进来。

“通了通了!我们主任电话通了!”趁着王泽他们研究井,平倩如一直遵照肖征的指示,不停地尝试联系宣玑,功夫不负有心人,电话终于打通了一次,“喂,宣主任!听得见吗?我们正和‘风神’的同志在一起,马上就……”

平倩如话音突然哽住,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难看。

谷月汐忍不住回头问:“怎么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平倩如缓缓地把手机放下来,按了免提电话里没听见宣玑的声音,只有杂音,仔细听,那是哭声,幽幽的,不止一个人……

哭声穿过虚假的树林,挂在每一棵纸糊的假树上,纸片随着哭声一起瑟瑟地震,树林外,数十个碗大的炮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山。

唐装老头“呸”地往地上吐了口痰,打了个手势,一声令下,那些秘银炮同时开了火。

秘银炮暴风骤雨地冲击山体,地面开裂,正好将那井口撕成了两半,地下的井水受了惊吓,喷涌而出。

罗翠翠反应最快,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水系大佬王泽身上,没来得及脱离井口的杨潮被突然暴虐起来的水一下卷了下去,大水又劈头盖脸地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