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玑本想从他最熟的“溯洄”画起,被陛下打回来好几十遍了。

“当时审那个瞎子通缉犯的时候,我随便画的‘溯洄’不也能用吗?”

“你能用,换个人未必。绘者画的巫人咒越简陋,对使用者要求就越高,以你的修为,只要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咒,随便抹两笔也能凑合用。但如果是拿去给一个纯粹的凡……普通人用,就得一笔不错才行。”

盛灵渊顺手给他做了个示范,在空气里随便画了条圆弧:“简单的巫人咒都不用画出轮廓。”

说着,盛灵渊一弹指,沿着他画的那条弧线就“长出”了一串金灿灿的小花,飞到宣玑头顶炸开。只见金色的碎屑雪花似的落下,星星点点地沾到宣玑身上,像给他镀了层碎金。

盛灵渊在碎金消失前眼疾手快地抓拍了下来。

这是个入门的巫人咒,巫人们节庆时添彩用的,比烟花效果好,还不污染环境山神的孩子们不愧是环保先驱。

“溯洄有三层,每层千变万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看你这一章还是先从最简单的禁咒开始吧。”

宣玑“哦”了一声,开了个新的空白页:“最简单的是哪个?”

盛灵渊丢开相机,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握住他拿笔的手。

垂落的长发落进了宣玑领口,他肩膀下意识地一紧,盛灵渊空出来的一只手按住他胸口:“别乱动,挡我视线了。”

宣玑:“……”

摸哪呢!耍流氓!

没等他心猿意马,陛下就按着他的手,行云流水地在平板上画了个异常眼熟的巫人咒。

宣玑一愣:“惊魂?”

“惊魂是巫人禁咒里,唯一一个简单结构的,一笔可成。”盛灵渊说,“我年少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惊魂’是禁咒。”

单一张“惊魂”,其实就是让人做一场噩梦而已,普通人不小心中招,效果就跟睡前看了鬼片差不多。按理说,不论是危险性还是复杂程度,它都不太够“禁咒”的格。

盛灵渊曾经去请教过巫人族的老族长和大圣,俩人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老族长支支吾吾地说了些“小孩子受不得惊,易受邪气侵体”之类的废话,暴露了自己其实也不明白。大圣因为水平比较高,人也比较坦诚,直白地告诉他“将惊魂归入禁术,疑似祖先笔误”。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误下来了,大家尊重传统,也就这样了。

盛灵渊半懂不懂地接受了大圣的说法,直到他后来滥用惊魂,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

天魔躯赤渊火烧不尽,雷劈、斩首、断肢、甚至四分五裂只要魔气没有尽数回归赤渊,都能恢复如初。

只有惊魂能在他身上留下不可逆的伤害。

“此咒看似简单,在天道术规中,应该是所有巫人咒中等级最高的一个。”

宣玑把电容笔一扔:“说起这个,你晚上能不能好好睡觉!”

当年盛灵渊给没捡回记忆的宣玑当家教,冷酷地要求宣玑通宵自习,并不是因为老师魔鬼老师没有严于待人宽于待己,他自己确实不睡。自从伤养回来,他晚上就最多陪宣玑闭目养神一会儿,哄睡了宣玑,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宣玑只要半夜醒过来,一摸旁边,必定是凉的。

像他们这样的修为,入定打坐一刻,足以养神,睡眠不是刚需,属于偷懒放松抱着暖烘烘的被子睡个好觉当然比打坐舒服,除了耗时之外没别的坏处。

宣玑一直认为入定不能代替睡眠,因为梦乡是温柔乡。人们一天接触的庞杂的信息、种种压抑的情绪都会被释放出来,一一梳理。睡一觉起来,头天的事往往会有种翻篇的感觉。入定虽然也能养神,但人的情绪、状态是连续的。

他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