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呢?
盛灵渊不知道。仓促间,他只好提心吊胆地冲宣玑笑了一下。着急忙慌的,他那平时好像长在脸上的笑容竟然临场掉了链子,没成功,于是他看起来只是有些僵地弯了一下嘴角,例行公事似的。
震耳欲聋的雷声终于随着大雪飘落偃旗息鼓,临场支援的外勤们纷纷赶来。
盛灵渊第一时间听见了嘈杂的人声,很想赶在这些闲杂人等过来之前说点什么,急而生乱,他不知怎么就脱口说了一句:“你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太生硬了,他这辈子没说过这么生硬的话,连当年前线骂阵都没有这句听着刺耳。盛灵渊紧张地想找补一句什么,可是平时生花的舌头擅离职守,不甚灵光的普通话和太过久远的雅音又混成一团,他搜肠刮肚,一时词穷。
宣玑被他这一句质问砸得回过神来,收回翅膀,他微微一顿,继而克制地后退半步,单膝跪下:“陛下。”
盛灵渊伸到一半的手像是隔空被离火烫了一下,默默缩了回来。
是了,三千年了。
何止是沧海桑田,不分彼此的情谊也该给稀释成水了,否则怎么就至于见面不识呢?
江州的西北风像刀子,宣玑凭着凛冽的寒意,将沸腾的脑浆物理降温。身后车声听着不到百米了,他也不方便让别人看见自己干跪着,于是拉起陛下散开的鞋带,掩饰什么似的捏在手里慢慢系,低声说:“我没有故意隐瞒,也没有忘了……您,以前的事被涅槃术封印了。”
盛灵渊一愣,他不是当年不学无术的剑灵,不用别人特意解释什么叫“涅槃术”。
“赤渊要是没事,涅槃石不动,前一阵赤渊异动,涅槃石将我指引到异控局以后碎了。就是我……我的脑子被封久了,不太灵光,记忆也恢复得断断续续的,直到刚才不小心落进心魔瘴,才算彻底解封,这阵子说话做事也颠三倒四,时常抽风……陛下恕罪。”宣玑一边解释,一边把他的鞋带绑好,最后规规矩矩地剩了个扣,撑在手指上不拉紧,要等陛下发话“免礼”才扣,“这些年是我没看好赤渊……”
盛灵渊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好了,别……别说了。”
他想起赤渊谷底那几块莫名其妙碎了的“墓碑”,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顿时听不下去了。
假如剑灵忘了他,那没什么,他最多是自己伤一会心在盛灵渊眼里,个人欢喜与悲郁,都是打嗝放屁一样上不了台面的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也没必要提。
可是剑灵竟没忘,靠涅槃术封印前世,再被赤渊动荡打碎美梦,醒后粉身碎骨三十余次。三千多年,周而复始。
这过的什么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宣玑不会入定,并不是心浮气躁,只是涅槃术的自我保护……他居然还不由分说地按头逼人学!
一个念头忽然浮起来,盛灵渊想:小玑这一辈子,但凡是跟我扯上关系,是不是就没一件好事?
他缩在身后的手指蜷伸了几次,终于提着一口气拿出来,轻轻地拂落了宣玑一肩的薄雪:“起吧,这些年没少吃苦……我都知道,镇压赤渊需要忍受粉身碎骨之痛,三十多次,换了谁都支持不住。幸亏你还记得怎么炼涅槃石。”
换了谁都支持不住?
宣玑瞬间想起这疯子一次一次砸重炼出的铁剑的事,眼睛里泛起血丝。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去把对方那只一触即走的手扣下,浑身的肌肉僵得发疼。一时又觉得荒谬,他的陛下和他说话的腔调活像领导人慰问基层还是只有苦劳没有功劳,成绩不怎么样的那种基层。
宣玑咬住牙关,用力闭了闭眼,艰难地“嗯”了一声,僵尸似的站了起来。
幸好江州分局和风神们先后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