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些,他便不慌不忙地将身上繁复的衣服一一除去,走进了大殿正中间,一个鲜血绘制的巨大法阵里,盘膝坐在血泊正中。
宣玑正在殿外跟法阵死磕,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扑过去,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无论如何也破不开陛下亲自布下的阵。
他狼狈地跪在地上,恨不能用十指扒开法阵的屏障,从未这样痛恨过自己学艺不精。
“你给我滚出来!你个狗娘养的疯子,不作死不行是吗?你这又要干什么!盛潇!你……”
宣玑骂声戛然而止,目眦欲裂地看着殿内情景,然后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灵渊!”
只见无数条黑气从法阵中钻出来,化为千万把小刀,雨点似的落在盛灵渊身上。但他只是轻轻地哆嗦了一下,脸上血色潮水似的褪去,表情却是平静的,微微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
那些小刀在他身上钻进钻出,他的皮肉反复割开,又飞速愈合。而后一道血光直冲天际,他从胸口掏出了一颗心。
盛灵渊瞟了那轻轻跳动的心一眼,好像只是修剪下来的指甲头发之类,然后随手捏了一团黑气,塞进了自己胸前的伤口里。一挥手,地面血气翻覆而起,织就了一张血色的大网,裹在那颗心上,不断缠绕,不断收紧,最后缩成了一寸大小,落入盛灵渊掌心,像一颗血色的珍珠,被他收进了一个小瓷瓶里。
法阵中的盛灵渊忽然一分为二,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面面相觑,一个神色阴冷平静、像精巧的石像木雕;另一个面带疲惫,目光中似乎有无限悲意。
更像人的那个盛灵渊往宣玑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好像能“看见”宣玑似的,然后他化作一片羽毛似的青烟,钻入那瓷瓶里,不见了。
剑炉中只剩下一具无悲不喜的活尸。
那“活尸”抬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胸口致命的伤口很快聚合如初,只见他招来自己的衣服,随意地一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僵硬的嘴角往上提了两分。
他很有耐心地对着铜镜将那骇人的微笑调整了片刻,直到从每个角度看都如往日一般和煦……像画在上面的。
这时,殿外有人轻轻地说:“陛下,天牢里那个人,突现五衰之相。”
第90章
“哦,”盛灵渊伸手轻轻一拂,周身血迹就像灰尘一样滑落了,他像个光洁得滴水不沾的瓷人,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刺眼,“巧了,朕去看看。”
宣玑大脑一片空白地追了出去,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法靠近盛灵渊三尺以内了,连碰了几次壁,宣玑被激起了火气,用尽全力向盛灵渊扑过去,又被无形的屏障重重弹开。他连退几步,摔在剑炉殿院里的桂树下,一根树枝从他身上穿过落地,宣玑愕然抬头,只见才刚绽放的桂花在盛灵渊路过之后,居然就这么枯死了。
盛灵渊这王八蛋,到底做了什么?
天牢里关的是丹离,人人都以为他是被夺权软禁,可见人族想象力自古有限丹离被人皇钉在血池里,至此已经熬了一年多。
他被扒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可怕的面孔他脸上原来只有眼睛还算完整,下半张脸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整整一年,他身上皮肉几乎已经被熬干了,一张松弛的人皮敷衍地裹着骨头,像个骇人的饿殍。
这还是宣玑“死后”第一次见丹离,他粉身碎骨的时候,与丹离的师徒之谊就一刀两断了。后来大概知道两人你死我活地斗了一场,丹离棋差一招,被关起来了,也没太关心宣玑觉得以自己的智力水平,也不配操心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权力倾轧,天天看着一个越来越剑走偏锋的盛灵渊已经够让他糟心的了。
他万万没想到,“关起来”不是软禁……甚至不是普通的囚禁。
一进天牢,宣玑就被那冲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