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于是也故意不理他,一开始关闭自己的思绪还不熟练,后来次数多了,神识也被磨练出来了,像是很孩子气的报复,盛灵渊也没在意,他俩无猜无间的少年光阴,就这样渐渐消逝。

不过此后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东川,为免群龙无首,丹离提出让初长成的少年继位。铁与血铸就的冠冕下,少年情怀薄如蝉翼,转眼便消散如尘埃了。

恼人的春风再也没有钻进过盛灵渊的梦里。

他的梦中人是谁,在东川大梨花树下静静出神时想的又是谁,会是东川里某个春花一样灿烂的少女……或者少年吗?

这些隐秘地困扰了剑灵多年的问题始终不得而知。

因为再后来,东川没了,梨花树也没了。

那些因此而起的、琐碎的恼怒与嫉妒,都那样不值一提,渐渐遗失在了惊涛骇浪里。

宣玑在俞阳分局的特殊病房里醒过来,身体毫发无伤,心已被万箭穿过。只疼得他想撇下肉体,无心无意地飘摇而去。

他想起了那漫长的、相对无言的光阴里,被他死死压抑,连明察秋毫的人皇陛下都没有察觉半分的……晦暗的情愫。

宣玑一直觉得可能因为自己不是人的缘故,他有点性情不定,总是喜新厌旧,对什么都没有执着,有时候因为太随波逐流,还跟凡俗人间格格不入。

原来他不是生来如此,是那口热气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熬干了。

熬干了他的那个人薄情寡义,早把他遗忘在了旧尘埃里,相见不识。

自己于他,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卷三完

第四卷 奴隶

第65章

自由是放逐之始,痛苦之源题记。

宣玑还陷在不可名状的怆然和孤独里,呆呆地盯着特护病房的天花板,此时已经是深夜,住院区熄了灯,四下悄然无声。

黑灯瞎火里响起一个声音:“舍得醒了?”

宣玑骤不及防,差点让这一嗓子吓得就地飞升,手忙脚乱地拽住惊散的魂,这才看见,窗边有一条黑漆漆的人影……正好是他那分不清是幻觉还是什么的梦中男主角。

他没吭声,伸手一按胸口,把嗓子眼的心怼了回去,噎得胸口疼,不知道精神创伤能不能申请工伤。

特能医院的病房都是单间,坐北朝南,窗明几净,遮光的厚窗帘半拉半掩,中间只挂着一层薄纱帘,月光、星光与灯光混在一起,见缝插针地从薄纱缝往屋里钻,却全都自动绕开窗边的人,不敢往他身上沾一点。

宣玑直眉楞眼地看过来,就像丢了魂儿,眼神还很微妙虹膜上水光没散开,刚被谁欺负过似的,有点委屈,还有点瑟缩,又隐约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

盛灵渊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又饿了?”

宣玑:“……”

为什么要说“又”?

宣玑知道自己表情管理肯定翻车了,并且给别人留下了奇怪的刻板印象,连忙把目光从盛灵渊身上撕下来,强行压住翻涌起伏的心绪。

“燕……咳,”他一时捋不出头绪,只好胡乱拽出个话头挡在胸前,“燕总他们呢?”

“都没死,朕也不至于这点小事都食言而肥,”盛灵渊招了把木头椅子坐下,懒洋洋地回答,“放心。”

这话怎么接?

宣玑只好心乱如麻地闭了嘴,下床给自己倒凉水。

特医们可能觉得雷火系都需要物理降温,把病房弄得跟太平间一样凉快,饮用水也给空调吹得冰凉冰凉的,滚进胃里,宣玑打了个结实的寒战,叹出口浊气,醒了。

那些“记忆”断断续续的,缺少关键环节,到现在连不出前因后果。陷在记忆里的时候,宣玑觉得自己就是天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