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砸。越好的剑,砸出来的音色越好,有的清越,有的低回,我最爱那声……天魔剑是极品中的极品,秘铁锤砸上去的时候……啧,那声音又浑厚又缠绵,就跟带着悲声似的。陛下,听说您是音律大家,可惜当时没听见,要不然,还能请您品评一二。”

盛灵渊不为所动,甚至“噗嗤”一笑:“朕行伍出身,一届粗人,不过会几首不知哪里听来的乡野小调罢了,高山王见笑了。”

一具藏在船尾的童尸化作刀光,在他说话间,猝不及防地从后面飞过来,直捅向他后背。

谷月汐:“小心!”

盛灵渊头也不回,从兜里抽出那把路上随便削的竹笛,反手一架,竹笛被削成两半,那道刀光变回童尸,重重地落在甲板上,不等它站稳,盛灵渊手腕一翻,一气呵成地将削尖的竹笛钉上了童尸的天灵盖。

“朕俗得很,非要品评,朕倒最爱听百姓家里烹羊宰牛的动静,”盛灵渊“手起笛落”,三言两语的功夫,已经在童尸身上戳了七个洞,“逢年过节,一刀下去便见了血,只是农家的刀总是不够快,一刀常常不毙命,那畜生还在嚎,热腾腾的血能直接入口,片下来炖上一锅,大伙分而食之,一看就是个喜庆的丰年。”

竹笛“啪”一下折了,那童尸狠狠地一颤,不动了,小小的四肢开始萎缩,竟变成了一把模样古朴的弯刀,弹起来削断了木偶女一缕头发。

木偶女惊叫着缩头:“这到底是人是刀?”

旁边有一人哑声说:“是人,也是刀……这些尸体就是刀剑灵。”

木偶女循声望去,见宣玑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个宣主任方才随快艇一摇晃,突然像什么病发作了似的,撑在船边半晌没言语。

作为“鸟系”,海上作战划水无可厚非,场中唯一一位后勤在这风雨飘摇的快艇上终于扮演了他应有的角色拉拉队员。

第60章

“刀剑灵”三个字像是燕秋山的死穴逆鳞,分明已经是差点被引渡灯勾走的强弩之末,他此时居然挣扎了一下,看向宣玑的双眼聚了焦,里面映出了骇人的火光。

张昭惊疑不定地问:“什么?刚才不是说这些小孩是高山王子收养的孤儿吗?”

宣玑抬起眼,他的眼皮像有千斤重,沉沉地压住他的视线,让他近乡情怯似的,不敢看见那个人的脸。

人会老,大概都是被记忆压的,再没有比这更沉的负累了宣玑只想起来一点自己的来龙去脉,还没理出个头绪,记忆已经快把他从欢乐多的二逼青年压成干尸了。

他几乎能闻见自己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陈腐气息。

天魔剑身毁了以后,却不知为什么,当年被强行封在其中做剑灵的朱雀幼雏没有跟着灰飞烟灭,宣玑记得自己落到了一个妖不妖、鬼不鬼的境地,像只没了壳的小龟,缺灵魂短智慧,什么都不记得。

一开始,他本能地跟着盛灵渊,浑浑噩噩地在那人身边飘荡,不知多久,才渐渐恢复一点神智,明白了自己是什么。

他发现,世上再没有人能看见他、感觉到他了,他成了一笔生死之外的糊涂账。

宣玑定了定神,三言两语,简单给众人讲了讲那段时间他目击的历史。

除掉了天魔剑之后,人皇不负众望,果然就“正常”了,性情恢复了素日的温厚平和,对众人逼宫断剑一事轻轻揭过,并未追究,甚至在不久后坦诚地承认,自己先前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脑子不清醒,干了好多糊涂事。

曾因天魔剑获罪的,人皇一一安抚,给死者平反、家人得抚恤,给生者加官进爵、一一赐赏,政务上,陛下勤勉有加,很快井井有条,他再没有像之前一样喜怒无常过,有千古名君之相。列为臣工觉得自己一片苦心没有错付,于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