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稍,屋外响起侍卫的声音,是在提醒他该回宫了。

赵景乾自是依依不舍,可一国之君是不能长时间在外面的,同孙晟安打过招呼后他便起身离去了。

“承渊!”

“许久不这样叫你了,我不曾怨过你,所以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我知你心意,定要善待朝中忠臣,我不能时刻陪着你,你莫怕。”

孙晟安温润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伴随笑意滑落的是两行清泪。

赵景乾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听着屋外的脚步走远,孙晟安微微侧头重重咳了起来,每一下都像是要将肺给咳出来,他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低低啜泣着。

少年情意总是过于美好,以至于稍微有些不快就容易让彼此分道扬镳。

对方在屋内坐了半个时辰,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关心他,其余都是在同他讲那些朝中的琐事。

孙晟安知道,自己如今的分量就值一炷香。

即便如此,就像他所说的那般,他没有怨赵景乾,也不曾怪过他,当初助他荣登大宝,他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遭,就知道他们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即便他曾经疯狂模仿那些哥儿的举止,他也依旧不是哥儿,他早就知道的。

他只是没想到,少时情爱经不起磋磨,一两句的试探和猜测就能让人寒了心。

“哭什么?”

稍显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还带着些急促和寒意,容错皱着眉头拿起旁边的帕子给他擦拭着脸颊。

孙晟安悲拗的看着他,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他一直迟疑不决不肯说的话。

他说

容错,去哪都好,你带我走吧。

许是有孙晟安的那番话作为开导,赵景乾的脾性内敛了许多,每每想发火时都仿佛能听见对方在他身边说“你别怕”。

也只有一个孙晟安能看出他是在害怕。

边地郡守探明情况后,当即将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京中。

原是那边地部落在一番内部争执与厮杀后终于有人成为了部落首领,只是因为内部争乱导致他们部落族吃喝都成了问题,便想从朝廷求点好处,并减少每年的供奉,还要迎娶朝中的公主。

“娶谁?”江舒不解,“如今圣人成亲多年不曾有孩子,即便要娶也只能从旁支选个嫁出去,只是因着当年那事,稍微年长的都已经被……”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圣即位,自然要将所有可能成为威胁的势力给抹杀掉。

江锦然微微挑眉:“如今声名在外的,怕也只有那位小郡主了。”

“郡主?”江舒愣住,“他不是和晏之同岁吗?”

禽兽吗?

才十一岁。

“要求娶自然不是随便什么公主就能糊弄的,定要有赵家的血统才行,何况虽说是十一岁,再养两年也是说亲事的年纪,这般小不易受孕,边地部落重视子嗣不会苛待她。”江锦龄说这话时也有些无奈。

身为天家儿女,本就身不由己,必要时定要为国家牺牲自己。

于是,为避免战争,天启允许边地部落在未来五年间减少朝奉,并为表示两地亲密和平,特送京中公主前去和亲,并带着粮食牲畜等嫁妆。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江舒震惊之余只觉得厌恶,那赵莹君只有十一岁,怕是往后再也不能回到京中了。[1]

只是能用这样小的条件免去战争,那众人自然乐见其成,无非就是可怜了赵莹君。

而后朝局算是彻底稳定下来,江家父子便也装病结束去上朝了。

十二月初,京中飘起了飞雪,这次的雪来的稍早却并有大影响,且来年天下百姓也好有好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