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样一个混蛋,问他为什么?

苦苦追寻一个答案,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样呢?

在赵向晚看来,不必问为什么,只需让他后悔痛哭,那才解气。

初春的风,带着丝暖意。

钱民强的内心,却似那冰封的湖面。

他有太多悲愤,太多不解。

自己一家人从来没有嫌弃过项东家里穷、负担重,把他当亲人一样关照、爱护、扶持,哪怕他犯了错误,依然包容、原谅。可是为什么,项东为了和艾铃兰结婚,竟忍心害死钱艳艳?

钱民强想知道为什么。

哪怕已经于事无补,他也想问个清楚明白。

在看守所见到项东,项东瘦了很多。

曾经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

曾经显得十分年轻的面容,胡子拉碴,眼睛浮肿,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项东穿的还是珠市传动机械厂的蓝色厂服,胸口那白色的厂名标识很刺眼。他躬着腰,与钱民强、赵向晚隔着铁栅栏相对而坐。

看到钱民强过来看他,项东苦着脸,哑声道:“二哥……”

钱民强原以为自己见到项东会愤怒,会咬牙唾弃。可是真的见到人,看到眼前这个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气神,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项东,听到他喊自己二哥,一时之间心内五味杂陈,竟然说不出话来。

项东等了一会,见钱民强没有说话,他咧了咧嘴唇,戴着手铐的手抬了抬,将额前刘海往后拂了拂,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迅速点燃钱民强的怒火,他霍地站起:“艳艳对你那么好,对你那么好……”

酝酿了无数语言,此刻却全都哽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酸涩的情绪涌上来,钱民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赵向晚在一旁冷静开口:“你与钱艳艳识于微时,虽说你学历比钱艳艳高,但钱艳艳家庭条件比你好。你们是自由恋爱,不是包办婚姻,婚后钱艳艳爱你敬你、钱家人对你帮助良多,为什么不能信守婚姻承诺,白头到老?”

此时此刻,钱民强无比感谢赵向晚。

她问得好,她帮自己问了出来!

项东被抓的这几天,其实也想了很多很多。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教唆犯罪,与犯罪执行者是共犯关系。

他这才明白,树倒猢狲散,曾经吃喝玩乐的朋友、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全都消失不见。

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竟然是钱民强。

即使钱民强是来质问、来讨债,但至少他来了。

而口口声声爱了他二十几年,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艾铃兰,全身而退之后,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听到赵向晚的问话,项东缓缓开口。

因为焦虑失眠,项东脑子有些昏沉,胸口又闷又痛,说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但他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将来也许没有机会再说。

“二哥,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艳艳,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你们。”

“你问我为什么?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家不要,偏偏要去寻找那些所谓的刺激呢?”

说到这里,项东并没有说出答案,而是停了下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钱民强:“二哥,谢谢你,还记得过来看……”

钱民强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是过来探望,我就是想为艳艳过来讨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钱民强的说话能力回归正常:“艳艳死了,就这样死在一个屠夫的刀下,刀刺穿左肺,鲜血涌进气管,让她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