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拐了世亲缘的子嗣,就是当时我的那二十余子女近百号孙辈……谁不是虚挂一个我陈执血脉的名号,只有逢年过节才见上一见。那日在祠堂相认,你说我疼惯儿孙,说我把你曾祖和祖父都惯坏了,你去把你那个皇祖父刨出来问问,哪次我见他不是上脚就踹?他那吐血的毛病都是为此留下的。你那个曾祖我倒是少有责苛,实在是我当时满腹志向只在江山,和他虽有父子之缘,一世相见不过百面,既然是我为父的不养不教在先,对他才说不得多有放纵。”

“做我陈执的子孙到底有什么优待,让你把随便一个世亲王视作心腹大患,忌惮至此?”陈执抱着陈敛骛费解问道,“像这样中人之姿的子嗣,子辈孙辈加上曾孙辈,前世我没见过几千也见过几百了。对他们我还能怎么上心?许他一世顶着皇嗣的封号衣食无忧,这也就算尽了责了。”

“你还要比,比什么?比谁更会口蜜腹剑,还是比谁更会摇尾乞怜?”陈执手指按着陈敛骛的侧腰略微使力,像是在责问他,可语气听上去却低声软语,像是在哄人,“我从开始就心里偏疼你,那是因为我子孙后辈尽皆庸碌凡种,只有你一个肖似真龙之姿那些无能的子脉借着朕留下的荫蔽,都可以位登九一世尊荣,到你这里一点荫福没享,反而受尽朕当世留下的祸根之殃。”

“我疼你是有子脉之分,那也是只对你的,你跟他们争什么?”陈执扳过陈敛骛的脸来,看着他双眼轻声问道。

“还要争什么‘是不是我的唯一子脉’,怎么,陈执像是会给随便哪一个‘唯一子脉’生孩子的人吗?”

陈敛骛红着眼眶抱他,眼神却不敢看他。陈执一边问一边去顶他的鼻尖,“嗯?随便哪个剩下来的独苗,我都这么供着他哄着他?被他戳破身份了,还愿意一口一个夫君地叫,愿意在他的床榻上留下来?”.

番外孕期症状初现,莲雾揪心绷弦

陈敛骛的诏令催命一样急于星火,石春台一路被背着架着,终于踩着最后一缕晚霞入宫了。

石春台进殿的时候,就看见他的陛下正坐在龙榻上。

他那从来不惧寒凉,隆冬里尚能跃马阵前的陛下,此时在暖室里披着大氅,手里还端着一个暖炉。

石春台知道,这都是腹里坐胎闹的,生孕对女子体质的影响就够大了,更何况是对本就不宜生孕的男子。

“陛下,你说你这是何苦呢?”石春台十足十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药匣在陈执榻前坐下,准备着给他摸脉。

陈执把搭在手炉上的一只手递给他,笑晏晏着对他说道:“春台辛苦了。”

陈太元帝的笑脸罕见金贵,可石春台只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边摸脉边问道:“那小子呢!”

“他非要自己去看着熬药。”陈执说道,“正好,趁他不在,我这身子有什么要嘱托的,你只告诉我就好了。”

在生孕一事上,陈执与陈敛骛虽然都是男子不通关窍,但陈执到底比他经见过许多,知道这并不是一件易事,女子产子尚且是过鬼门关,不用说他这副男身了。

“这孩子不是他的?”石春台冒着火气问道。

“他还小,你别说出来吓着他,再激着他的疯症,”陈执说道,游神的眼底里泛上两分悔意,“你说对他这疯症要顺心顺意着来,可前阵子我才同他大闹了小一月,他现在心绪只怕正是不稳。”

命贱的人总觉得自己不配有好下场,恰恰陈敛骛活过的二十四年,贱如草芥。

此时陈敛骛守在药灶旁失神,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前阵子对陈执的无理取闹了。

其实非要追求什么独一无二呢?明明只要守着陈执的一点垂怜,也十足十地够他受用一生了。

闹到如今,闹到陈执把一切全给他了,还是点名道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