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淼看着面前玻璃上的映像,淡淡道:“那天在普兰尼克……我被下了药。“
正柏睫毛一颤,没有接话。
“有人要算计我,拍下了照片,把照片寄到了公司,不管背后是谁,我现在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去解决它。以前你在老宅和我说的话……我都没有放在心上。邱嘉瑟在我身边工作了六年,为我做了很多……“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仿佛不是对正柏说的,像是在说服自己。正柏看他混乱地说着,想到他在老宅的翩翩有度,心下一片涩然。
家淼哑声道:“小柏……我们算了吧。“
没人再去探究六年前究竟怎么样,仿佛那些刺人的言语并未说出口,他们还是青涩的、真挚的却又难以告人的一对热恋中的青年。在一个凛冬的上午,南锣鼓巷里,他们站在一个摊子前等着烧饼,正柏正吃着一支糖葫芦,签子上还有一颗,她正纠结怎么吃剩下的这颗,旁边的人就擦了下她的嘴角,她一抬眼就看到家淼温柔的眼神,阳光从他的肩头打过来,正柏再回过神来,手里的糖葫芦已经落在了地上……
那天酒店的事情,不管背后策划的人是谁,都是一个隐患。显然有人将它压了下去,将照片寄给了家淼,也是对他们的敲打。他不点破,他们也就揣着糊涂。最后,家淼到底松了口。
正柏没答话,解开安全带,在副驾驶上冷静了两秒,倾身轻柔但坚定地抱住了他。她看着他打理得当的头发,颈后的白衬衫棱角分明。家淼听到她喊了声家淼,在耳边喃声“谢谢“,就有湿意落在颈间。
谢什么?
谢谢你在我迷茫彷徨的时候,给了我温暖和鼓励。谢谢你在我青涩的少年时期,给了我热烈而真挚的爱意。谢谢你在我那样的恶语之后,仍然给了我宽容和善意。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厉家淼按下了车灯,车内暗了下来,他回抱住正柏,轻柔地摸了她的头。
正柏轻轻推开了他,又恢复了冷静的神色:“我明白了。”利落地推门下车了。
她上楼开着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将灯关了,到窗边一看,那辆车果然静静地躺在楼底,车身灰暗,在夜里,那么的不显眼。正柏躲在窗帘后面,一会儿看到车内灯亮了,车子缓缓开了出去,一点一点,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慢慢离开她的世界,从此,便是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的青春是一支长着长刺的花,他就是顶端开出的最馥郁的花朵。
0007 番外一 满眼春风百事非
厉克川是被下放到安徽乡下去插队的,领他去的人还算客气。
这个地方已经有一批下来的青年,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叫颜崇礼,没事就抱着书看,很少说话,还有一个女孩子,从江南下来的,叫梁光孜,为人活泼,很是自来熟。
“他也是江南人吗?“有次休息间隙厉克川问她。
“你说颜崇礼吗?“她抹了把汗,颜崇礼正蹲在树下,不知拿了本什么书在看。
“我看你们平时总是一起。“
“他和你一样,是北京人,不过,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就是不太爱讲话,他要是不理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对谁都那个样子。”
时间久了,三人反而经常在一起,不过颜崇礼还是寡言的,只有厉克川和梁光孜搭话。这样春去秋来,几年光阴倏忽而逝,梁光孜的头发长长了不少,青年也更挺拔。
有一年除夕,晚上大家一块包饺子,厉克川吃完,就到外面去散散步,积雪满地,路被清理出来,便是现在,雪也是飘飘地,疏疏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任由其落在身上,消散而去。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的梅树前猫了个人。
“你做什么?”他话一出声,把人吓了一跳,直接跌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