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姿问他,“那你呢?”

“我是在北京出生的,十一岁的时候去了瑞士读初中,后来爸妈也搬到了这边。”

梁姿听见“瑞士”,看了清泽一眼。

如果十一岁就去瑞士法语区读书的话,他不可能不会法语。

那就是去的德语区吧。

清泽低头切着披萨,并没有注意梁姿的目光。他切好了两角,说道:“切得一般,梁老师凑合吃吧。”

梁姿说了声“谢谢”,“那你什么时候去的青岛?”

“四年前,读phd之前我gap了一年,因为我在国内待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不是很了解中国,但这个地方又算是我的家乡,不了解的话我会觉得很遗憾,所以那一年我基本都在国内旅游。”

梁姿算了一下,那一年她读大四,作为交换生第一次来到巴黎。清泽在中国游历四方的时候,她也在欧洲各国走走停停。

当时在欧亚大陆东西尽头的两个陌生人,四年之后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

如果命运是条琴弦,那它刚刚在梁姿的心里轻轻地,颤了一下。

“梁老师,想什么呢?”

梁姿回过神,发现清泽正双眼含笑地盯着她看。

“没想什么,”梁姿说道,“清博士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研究?我有点好奇。”

清泽逗她,“梁老师不用跟我客气,不想听的话咱也不勉强。”

梁姿望着他,眼睛里也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真的想听。”她慢慢说道。

清泽的视线在她的眸子里停了好几秒。

“那行吧。”

他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我做的东西比较抽象,给梁老师一边说一边画吧。”

说完,他站起来,连椅子带包一起搬到了梁姿身边,坐下了。

“我是做代数拓扑这个方向的。”

清泽侧过脸瞧着梁姿。

梁姿看懂了他的眼神,“没听过。”

“那我就不给梁老师说中文翻译了,英语可能更好懂。”

“看来你也是专有名词翻译的受害者。”

清泽笑了一声,开始说:“数学里有个分支叫topology,可以看成是和几何代数平行的领域,当然也有交叉。凭梁老师的直觉和知识储备,你觉得这个topology是研究什么的?”

梁姿瞎猜:“topos?地方?”

她把他白天的玩笑还给他,眼里有几分得意“是研究地理吗?”

清泽听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笑得胸膛都在震。

不同于之前的揶揄调笑,这是梁姿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嘴角扬起,牙齿洁白整齐,眼里的笑意多得要溢出来。

一米八八的人,怎么笑起来跟小孩一样。

他看着她,“梁老师,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吃亏。”

梁姿轻哼一声,那当然了。

“继续。”

清泽收敛了笑声,接着说:“确实是研究地方,但不是具体的地方,是数学里的抽象空间,也就是topological spaces, 不严谨地举例,比如点、线、面、体,还有它们在代数上的表达,也就是集合,这些都算。topological spaces不止局限于三维,我们也研究高维的空间,还有空间之间的关系,就是mapping。那代数就可以提供一些方法论,让我们从代数的角度找到一些不变量,从而理解一些复杂的空间。”

他停下来问梁姿,“这一段我给梁老师讲清楚了吗?”

梁姿点头。

清泽看着她鬓角的碎发,“梁老师头发这么多,能不能借我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