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sh you all the best.
梁姿想,这应该就是清泽留给她的,最后的温柔了。
紧接着,任平安又递给她一个细长的柱状纸袋。
她打开一看,是红酒。
一瓶杜罗河谷产区的波尔图。
梁姿垂下眼睫,握着那瓶酒,好长时间没出声。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任平安。
任平安的目光中有些闪烁,但还是说道:“毕业快乐,doctor Liang。”
“好的,”她点了下头,“帮我谢谢他。”
啪嗒。
两滴眼泪同时落在了玻璃瓶上。
梁姿抱着那瓶酒,堪堪站在桌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王雨薇插不上话,只好站在一边数落任平安:“你刚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哭成这样?”
任平安只叹了声气。
导师和父母则是围着她不停地安慰,双语齐下,又抱又哄。
梁姿的妈妈和导师说着英语:“她跟您学习六年了,要走了,舍不得。”
导师理解地笑了笑,“我知道,作为年轻的研究人员,梁姿真的很棒,她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博士生之一。”
她抱住梁姿,在她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教诲:“姿,我们就是在失去着的时候得到的,或者说,我们就是在得到着的时候失去的。”
梁姿第三次哭,是在退房的那天。
她带着爸妈在法意瑞玩了半个月,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国。
她想独自跟她的小房子道个别。
那天,梁姿照常从小床上醒过来,穿着白色吊带,一转一转地把百叶窗摇了上去,伴着吱吱呀呀的声响。
窗外蓝天白云,八月的阳光纯粹而热烈,对面奥斯曼房子的蓝顶折射出灰白色的光。
她最后一次在小厨房里煎了两个蛋,烤了两片法棍,泡了一杯咖啡。
今天以后,平底锅和法压壶会被扔进垃圾桶,烤面包机会属于王女士。
巴黎是晴是雨,跟她再也没有关系。
早上九点半,保洁阿姨准时按响了门铃。
阿姨在那边打扫房间,梁姿在这边收拾剩余不多的行李。
下午两点,阿姨刚离开,房东就到了。
房东是个很好说话的上海阿姨,检查完房子,没发现有损害,立刻给了梁姿两千多欧的现金,是她之前交的房屋押金。
梁姿拿了钱,和房东先后在退房检查书上签了字。
这就是退房的最后一个步骤了。
梁姿把陪了她四年的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了书桌上。
眼泪夺眶而出。
房东阿姨跟她拥抱,“哎,也从一个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啦,别伤心,我回国以后可以请你吃饭的呀,别哭啦。”
她边哭边问:“您不需要我给您找下一任房客吗?”
房东笑道:“不用不用,我女儿之前在蒙彼利埃工作,马上回巴黎,这个房子就留给她住了。”
“好。”
梁姿以为她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清空了,等到房东女儿搬进来的时候,又会是一个毫无记忆的、重新开始的房子。
她忘了,阳台角落里,还有个装着半罐烟蒂的巧克力慕斯玻璃瓶。
王雨薇跟着梁姿上了出租车,一起去了戴高乐,一直把梁姿送到海关口。
王雨薇泣不成声:“梁老师,咱们国内再见。祝你顺利找到工作,多睡帅哥。”
“没问题,”梁姿拍拍她的后背,“你也是,不要总和任平安吵架,你现在可没地方睡了,要是离家出走也是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