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也要明年吧,不着急。”

清泽没说话。

任平安瞟了清泽几回,喝下两口啤酒,委婉询问:“那你和梁老师……?”

清泽视线朝前,望向正在跳舞的快乐人群,平淡地说道:“这件事上,梁姿想法应该挺多的,都听她的吧。”

任平安是这么理解这句话的:梁姿对于婚礼的想法很多,所以到时候婚礼怎么安排,都听她的。

他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放,“我就说,梁老师根本就不是不婚主义,她之前纯粹是没遇见想结婚的人”

任平安说完这个字,“啪”,捂住了自己的嘴。

完了,说漏了。

王雨薇跟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在清泽面前提这件事,容易惹火烧身。

他惴惴不安,脑袋一度一度地往清泽的方向转,转到差不多的位置,眼球快速掠了一眼。

好像,根本,无事发生。

清泽还是安安稳稳坐在那里,指骨分明的手掌托着下巴,唇角微扬,轻轻笑了一声。

他的食指玩似地点着耳后,额前碎发随微风而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而在任平安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漂亮的眼睛淡漠地朝向前方,黑眸沉得像夜里的湖泊,平静而冰凉。

梁姿赶到医院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

听她爸说,姥姥已经醒过一次,现在又睡过去了。

梁父站在走廊里,鲜有地抱住女儿,捋了捋她的头发,“没事,黎黎,医生说了,你姥姥身体素质很好,手术特别成功,休息三四个月就行了。”

梁姿已经提前在微信里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但是当场听了,还是泪如雨下,放心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问:“我妈呢?”

“昨天一晚上没睡,我让她回去睡觉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她抹抹眼泪,“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梁姿悄声走进了病房。

姥姥正在病床上安睡,面容平和,每一道皱纹里都含着慈祥。

她很久没见过姥姥睡觉的模样了,脑海里只有微末的童年记忆,以至于看着此时熟睡的她,熟悉又陌生。

梁姿站在床边,又抹了抹眼泪。

心里蹭地冒出一个念头,不切实际,前所未有。

如果清泽也接受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但是不会每天住在一起。

如果他可以答应不结婚,也不生孩子。

如果他愿意和她一起,在她的家庭和两人的相处模式之间找出一个平衡。

如果这些“如果”都可以满足,她也愿意和清泽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想让姥姥见一见这个又高又帅人又好的男孩子。

她想让清泽尝一尝她姥姥亲手包的、全世界最好吃的饺子。

可是,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她不想勉强他,就像他从不勉强她一样。

当晚,梁母去医院值班,梁父去公司值班,梁姿窝在被子里,给清泽打了个电话。

“清泽,你说的很对,医生说我姥姥的身体撑得住全麻,是不幸里的万幸了。”

好像她自己也经历了一次劫后余生。

“太好了,姥姥吉人自有天相,”清泽的舒缓嗓音从电话里传来,“这一趟是不是累坏了?一会儿早点睡。”

“好,你呢,婚礼怎么样?”

“很好,礼物和祝福都替你带到了,Emily很喜欢,说要为了这两本书去学法语。”

三十个小时以来,梁姿第一次笑出了声,“那很好。”

她跟他说着时间:“我打算在家里待五天,等姥姥出院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