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沉船还在海里一动不动像神明一样注视着人们,柏青临坐在港口的石头上心神恍惚,忽然有阵风掀起海浪向前,仿佛要推着它走。
头发被风吹乱,他蹙着眉后知后觉,月亮和星星在自己眼里没什么区别,花也是,海也是。
第四天祝京儒在冰天雪地里独行,他在思考柏青临能忍多久,捏着手机无奈地笑了下,发觉还是没有回复一条信息。
使坏劲还在,但也得装乖和大冰块认栽,老老实实又故意发条短信给柏青临。
另一边南岸咖啡馆打烊,柏青临走进属于祝京儒的酒吧,小花园里没有再种花,而是换成了盆栽多肉,千姿百态也异样漂亮,他沿着中心跳台四周去看,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看就是祝京儒的手笔。
黑色电贝斯上有像银河一样变色的油墨,摆放酒的柜台也都是老树,上面盘扎雕刻了栩栩如生的飞鸟,画着打开窗户的动漫人物……走到复式楼梯边缘昏黄灯光下的照片墙时,柏青临看清上面密密麻麻几百张照片。
是祝京儒去过的地方,地名罗列,标志景色,然后拼凑成七大陆八大洋的形状。
驻唱歌手恰好唱到:“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
柏青临伸出手触碰一张用相框装起的照片是大约十七八岁的祝京儒,穿着白T和短裤在前面跑,于树荫被阳光穿透的地方回头笑,少年感十足,意气风发,衣摆纷飞在那个盛夏。
手机震动片刻。
祝京儒发来的短信:【你不在,感觉哪里都不好玩。】
不知不觉第五天的月亮掩藏云层之下,柏青临没有等到银河,也没有等到祝京儒的短信,他点开手机十几次,反反复复,息屏界面是购买机票。
23点59分,远在雪山里的祝京儒刚喝完热水,匆匆忙忙收到柏青临的信息,他水都没咽干净,兴致勃勃点开手机。
柏青临发来意简言骇一句话:【今天为什么不想?】
他肩膀耸动低笑,还在等待云层散开,如果运气好,今晚就可以看见银河横跨南迦巴瓦峰。
事实证明,有柏青临一句话足够,观景台肉眼可见云雾在散开,波澜壮阔的星河缓缓掀开面纱,任何璀璨的钻石都不足以和它们相提并论。
祝京儒爬过喜马拉雅三次,见过的银河无数,他仿佛和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有那么多的好奇,那么多的莽撞,想每天不停地冒险,寻找新的风景。
可这一次他后悔了,应该不管不顾把柏青临骗来才对。
一个人没有两个人踏实,这儿太冷。
视频通话接通瞬间,祝京儒脱下护目镜,他冲手机里的柏青临笑,在银河星璇横跨过高高的雪山刹那,风里的鼻音很重,“我好想你。”
柏青临缓缓眨眼,喉结微动缓解干涩的喉咙,隔着屏幕无比想伸手触碰到里面的人,声音变得愈发低哑,“回来想。”
“回哪去?”祝京儒继续说道:“柏哥,我一个人野惯了,今天想看星星明天没准就想去看别的,我现在能回哪里去?”
短短二十秒,离人们亿万光年的星星变幻莫测,祝京儒听见柏青临言语平静可分明像誓言一样笃定,“回我身边。”
柏青临将濡湿的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不自然地降低声音,“祝京儒,银河看完了,给我多看看你吧。”
沉默孤僻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转弯,意思含蓄迂回,让祝京儒愣了半天,脑子快炸开。
想明白话里的意思才知道多黏糊,他毫不犹豫抛下满天星辰离开,设备一股脑扔给青山袁野,胸膛里宛若燃烧起一簇火。
“你去哪?”身后的袁野喊道。
祝京儒没有在大雪纷飞里回头,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