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理由拒绝,说:“好。”

“请随我来。”裴溪亭侧手示意,请太子进入屋内。

长几上放着一只篮子,里头是先前堂倌送来的新采摘不久的荷叶,卷笼如盖,裴溪亭将叶心捅破,使之与叶茎相连,转身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荷盏,裴溪亭再伸手拿起托盘上的酒壶,轻轻倒入叶心,酒水经过荷叶、叶茎,自茎口落入唇中,酒香之外也许别有一番味道。

裴溪亭看着太子,好奇地说:“什么味儿?”

“清香之外有微苦的涩意。”太子说。

“我尝尝。”裴溪亭转身又做了个荷盏,正要自给自足,太子却接过他手中的酒壶,要为他斟酒。

裴溪亭浮夸地受宠若惊,被太子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立马收敛表情,张嘴轻轻咬住茎口。他喝了口酒,品了品才说:“嗯,还不错,但在我今天喝过的里头,还是那筒莲子羹最好喝。”

他在这里从白天坐到傍晚,期间也只喝了一小筒莲子羹,作画时没有感觉,这会儿却有些饿了。

“我还想去买一筒,顺便把我的花灯放了。”他看着太子的眼睛,很自然地说,“您要下去走走吗?”

太子放下荷盏,说:“走吧。”

裴溪亭心里一高兴,说:“那您等我把画收拾一下。”

“这里会有人收拾。”太子转身向外走去。

裴溪亭闻言放心地迈步跟了上去。

他们出了雅间,直取卖莲子羹的摊贩,但去得不巧,亲眼目睹最后一份落入他手,摊主数了数今日挣的一袋子铜板,心满意足地挑起担子走了。

裴溪亭有些发愣,似是不太高兴,站在原地不动了。

太子看了他两眼,说:“还有别家。”

裴溪亭不知哪来的脾气,说:“可别家的不一定有它家好喝。”

太子并不计较,说:“那就一家一家的买。这里没有比它好的,外面还有,偌大的宁州,有千百家莲子羹。”

裴溪亭被安抚住了,又开始操心,“买了喝不完,多浪费。”

“你可以用一筒的钱买一小口,老板不会不愿意。”太子说。

这样是不浪费莲子羹了,就是有些浪费钱,裴溪亭故作姿态,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莲子羹能要多少钱,太子看穿裴溪亭的小心思,却并不拆穿,解下腰间的钱袋子丢进他怀里。

裴溪亭捧住钱袋,两只手包紧,快步跟上去,“那要是我尝到撑了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呢?”

“找到方才那个摊主,让他给你做一筒。”太子说,“两条路,你来选。”

裴溪亭看着太子华美沉静的侧脸,说:“那我们赌一赌?”

“嗯?”

“我们找六家摊贩,若是里头有一家和那家一样好或是比它好,就算我今天好运气,反之就算我倒霉。”裴溪亭说。

“两者如何分说?”太子问。

“若是我好运,那您就可以沾我的光,也喝上一筒好喝的莲子羹,若是我倒霉,”裴溪亭静了静,“有您陪着我赌一程,我心满意足,也不和这破运气计较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太子顿了顿,却没做深想,说:“好。”

于是他们找了一路,第一家太甜,第二家太淡,第三家太稀,第四家太稠,第五家没有冰,第六家在人潮对岸的杨柳树下,不够热闹,摊主是个老婆婆,笑得慈蔼。

裴溪亭尝了一口,说:“好喝。”

太子从老婆婆手中接过一筒,尝了一口,太甜,以裴溪亭的口味本不该喜欢。

可裴溪亭神情松快,仿佛真的觉得好喝,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坏运气,非要赢了这场赌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