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还不简单吗?”裴溪亭轻笑,“有人胆大妄为,试图戕害宁王世子,有人无知者无畏,还真就答应了这桩买卖找死。”
张大壮身后的一个土匪立刻怒目而视,“你敢对我们当家不敬”
话未说完,土匪喉头一哽,却是因为对上了元方的目光。那人神情寡淡,一双眼和粗犷的面容格格不入,是双俊奇的杏眼,但太淡,太冷,见过血的人都知道,那是杀意。
土匪喉结滚动,竟然吓得后退了一步,一时不敢言语。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滞,裴溪亭“唰”地打开从摊贩上挑的墨竹折扇,徐徐地摇了两下,没有说话。
片刻,张大壮出声打破了沉闷,“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否则怎么敢来和你做生意呢。”裴溪亭淡声说,“对方给你开的价码的确诱人,可他真的做得到吗?”
张大壮摩挲着膝盖,说:“朝廷都派人来剿匪了,左右不过是个死,我不如做了这笔交易试试。”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信错了人。”裴溪亭不急不缓地说,“对方说,只要你杀死宁王世子,他便向朝廷陈情,告知你们这是官逼民反,保住大茫山土匪的性命恕我直言,这不是忽悠傻子的吗?”
这次没人敢对裴溪亭叫嚣,张大壮脸色微沉,说:“我知道,但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
“哪怕你们是事出有因才沦为土匪,但只要宗世子死在大茫山,你们都难活。”裴溪亭说,“宗世子是谁啊,他不仅是天潢贵胄,还是这次剿匪的主官,你们敢杀他,那就是挑衅朝廷,挑衅天家,这两条罪名压下来,你们大茫山还不够死的。更何况,那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张大壮逐渐正襟危坐,没有说话。
裴溪亭说:“宗世子若死在大茫山,谁敢为大茫山求情,谁就是在和宁王府过不去。说起来也巧了,与你做生意的那位,正是宁王府的五公子,你说,他敢站出来为你们申冤吗?”
张大壮面色陡变,“这是……王府兄弟斗争?”
他语气诧异,虽说这些有钱人家多的是兄弟相斗,可拿剿匪的事情做文章,这宗五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阴损得很呐。
“我猜测你一定在腹诽宗五公子的为人。”裴溪亭笑了笑,“那你就不难相信,此次宗五随行恩州,若宗世子出事,他怕是恨不得上书求请亲自来剿灭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土匪,为世子报仇,实则是趁机把你灭口吧?”
张大壮面色难看至极,裴溪亭猜测他自然知道这是桩危险的交易,可宗五给出的价码实在诱人,而他走投无路,抱着“万一呢”的想法赌这一把。
“我知道,你们是被官府欺压,被迫沦为草寇,这次见了朝廷来人,心里是既害怕又愤怒还委屈,所以才上了宗五的当。”裴溪亭说,“但人家自家兄弟争权夺利,你们何必去当炮灰啊?说白了,你们想申冤,直接找宗世子岂不更稳妥?”
张大壮面色犹豫,自嘲地说:“宗世子的名号,我们是听说过的,他在兵部就是靠着剿匪升官,平山头又快又狠,一个不留,我听说他去年在西南那边可是把土匪的头割下来吊在山头上了。如此雷厉风行的主儿,恐怕我到跟前还没开口,就被他一刀砍了。”
“诶,那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凶匪,自然要无情镇压,不留情面,否则如何向被迫害的无辜百姓申冤?如何震慑其余宵小祸匪?可你们既然有苦衷,情况就不大相同了。”裴溪亭循循善诱,“比起屠杀一群罪不至死的百姓,为你们申冤、罢黜贪官污吏再昭告天下,不是更能彰显朝廷的仁德吗?宗世子又不是以杀人为乐,他自然明白两者如何取舍最好。”
张大壮看着裴溪亭,隔着帷幕,目光迟疑,“公子是宁王世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