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朝堂上,顾安仲轻抬头,往谢郁维那边看了一眼。

谢郁维眼眸深沉,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翰林院作为天子近臣,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比他们中书省的份量还要更重一些。

自魏家把持翰林院以后,谢郁维无时无刻不想将其铲除。

也尝试使用了多种办法,此前柴平的事情,便有谢郁维从中推波助澜。

今日这等场面,按理来说,他也应当去火上浇油才是。

可谢郁维却没有这么做。

他目光穿过了在场的多位臣子,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

如今的翰林院内,多了些许变故,张学宏此刻若真被拿下了,那能够直接获利的人,必然是她。

私情之上,他想帮她,但理智和现实却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就在他们争斗斡旋的过程中,施元夕和周瑛一派,已经悄无声息地成长了起来。

他当日所想之事,竟是真正应验了。

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大麻烦。

谢郁维筹谋许久,可不想刚送走一个魏家,又来了一位皇帝生母。

出于此,谢家一方无人出面。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几次的交锋中,都会站到了施元夕一方的徐京何,此番也没有表态。

虽少了两方,但占据了至高地位,朝上局势几乎是一边倒。

魏家在这件事情上是无法辩驳的,真要细细掰扯的话,必定会牵涉到嫡母不慈之上。

到了那个地步,就是在给周瑛让步。

是以,魏昌宏虽立在朝上,但也罕见地没有表态。

翰林院官员见状,遍体生寒,当下顾不得什么学士风度,只乌泱泱跪下去了一大片,请求魏太后轻罚。

魏太后神色冷冽,半晌后,终是道:“张学宏作为翰林院大学士,渎职无为,实在可恶,传哀家懿旨,将其贬为侍读学士,并罚俸半年。”

殿中一片哗然。

正二品大员,一夕之间,直接被贬为五品官。

且在翰林院中,侍读学士的品级、职权都是要低于侍讲学士的。

这番变化,也几乎称得上是一朝跌入泥里了。

好的是,尚且保住了学士身份。

同是侍读、侍讲,没有学士之位的官员,就只是不入流的低微小官。

“其余翰林官员,皆罚没俸禄,并将其纳入年末官员审核,若再有不作为者”魏太后面色冷凝,高声道:“将其直接逐出翰林院。”

这般惩处,看着是重,可细究起来,却又仿佛不是那么一回事。

别的不说,若今日在朝上把控朝政的人是周太妃,那这张学宏是一定活不成的。

如今在魏太后的手底下,也不过只是贬官罚薪罢了。

施元夕觉得远不够,但在魏家把持朝堂以后,这已经是翰林院所得到过的最严重的惩罚。

魏太后已经让步,她也该合理退让才是。

没想到的是,施元夕听及这番话后,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头来,目光发沉地道:“太后娘娘,臣以为,似张学宏这样的蠹虫,不该继续留在翰林院中。”

她清楚魏太后的意思。

张学宏虽遭到了贬官,但只要留在翰林院里,手中就还有一定的权力,加上今日她在朝上参了所有翰林官员。

日后,她必定会成为了翰林院里的活靶子。

这些官员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而张学宏正五品的官位,仍旧是她的上司。

想要磋磨她,也有得是办法。

魏太后给出的处罚,给她留下了一地的后患。

只是明面上看着秉公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