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一声最粗野的闷哼就从他的胸膛中溢出,午夜幽魂触电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茫然的面容在一瞬间便重回野性,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便将那面目全非的石像鬼摔了下去,一路跌落到了数百米下的硬石地面上。
拍击重物的声音,以及石块碎裂的声音,同时传到了康拉德的耳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但当他扭过头,看向石像鬼原本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却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了那面目全非的身影。
康拉德并没有惊讶,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低头闭目,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当他陷入了这种轻度的睡眠的时候,他的面容居然变得柔和了起来,甚至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安逸自在。
大约半个泰拉标准时之后,当那轮被遮蔽了的月亮应该挂在夜幕中央的时候,那颗不存在的时钟便及时地唤醒了午夜幽魂的双眼,他一跃而起,像是一只在小溪旁等待猎物的猫科猛兽一般,将苍瘦的脊背高高弯起,眼中闪烁着兴奋。
几乎就在下一刻,一道甚至比他更为迅速的黑影,便从康拉德的面前一闪而过,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诺斯特拉莫还算喧闹的长夜。
午夜幽魂眯起了眼睛,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迅速地跟上了那道黑影:这并不是一项多么轻松的任务,那黑影拥有着与康拉德别无二致的矫捷身手,他在腐朽城市里那怪石林立的建筑中穿行,在子弹横飞的半空中变换着身姿,从一片阴影潜伏到另一片阴影之中。
但午夜幽魂始终不曾跟丢,他为随着那道阴影,离开了残破不堪的高塔,穿过了喧哗的黑市,攀爬上恶臭的管道,最后一路来到了巢都的深处,这里到处都是停摆的回收中心与陈旧的自来水系统,以及摩肩接踵的街巷,那阴影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似乎陷入了某种犹豫与寻找,当它再一次开始了行动的时候,它正在阴影中追踪着一名脚步虚浮的女性。
那女性并不漂亮,苍白的脸上更是弥漫着一种对生命的唾弃,她抱着一个破烂的盒子,似乎像是某种遗物的收敛匣,磕磕绊绊地行走在恶臭的道路上,直到她一头跌入了自己的狭小居所之中。
阴影就隐藏在她的窗外,它没有立刻地闯入,而是安静地忍受着那短暂的哭泣,忍受着房间中的那位女子在对于一切希望的最终落空之中,做出了那个错误的决定:她换上了最好的长裙,将结实的纱布挂在了破旧的房梁上,就一分一秒的犹豫之后,她搬来了凳子。
“是时候了。”
尽管相隔着一段距离,康拉德却依然能够听到阴影中的低语,他同意能看到那个被他尾随的黑夜怪物,那个把自己包裹在一身破烂长袍中的审判者:也许是午夜幽魂的目光过于专注,那道阴影在撬开了房门之前,曾经狐疑地向他的身后观察了一眼。
在那破烂的兜帽之下,赫然是属于午夜幽魂的面容,只不过更为消瘦、偏执、与蛮横。
尽管作为旁观者的康拉德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踪影,但是那道阴影中的午夜幽魂却同样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就像这座喧闹巢都中的任何人一般,他们看不到他。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实的,他们只是午夜幽魂记忆中的碎片,是他所无法忘记的顽固污渍,被某种更伟大的恶意所运用,此刻正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和他周围的一切并不处于同一个维度之上,所以他们是看不到他的:就像他对于在面前发生的任何事,同样无能为力一般。
想到这里,康拉德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喜欢上了叹息。
而就在他叹息的时候,已经发生的事情正在无情地运转着:那瘦骨嶙峋的审判者闯入了那间狭窄的房屋之中,向着那名正在与恋人的遗物做着最后告别的女性,下达了属于午夜幽魂的宣判。
她有罪,因